“你讲慢一点,我恐怕得慢慢理解才行。”江寒雪这时出言打断,大约是这些于他来说着实有些高深。“那你将铸铁技术教给梁若人又是何意?”
江寒雪的思路,就像他的人、他的刀一样,直来直去,简单而有效率。没有心机城府,没有阴谋算计,行走江湖,仅靠一把刀、一身武艺。
虽然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但也是十分单纯的人呢。红月眉目间晕染开温和的笑意:“好,我慢慢说给你听。”
“梁若虽有铁矿,但炼铁技艺却比较落后,打造的铁器也不如其他三国的好。所以梁若只能出售铁矿石赚取钱财,但是铁矿石的价格低廉,利润远远没有成品铁器来的高。现在梁若兵败,向江祈大量地输送铁矿石,如果没有其他的收入,想要一雪前耻也只是痴人说梦。所以我将铸铁技术交与他们,凭借他们的天然优势便能够自行铸造出好的兵器,那么只要战事一起,梁若就可以出售兵器牟取暴利,国富才能强兵,东山再起也指日可待。”
说完这些,江寒雪亦想通了个中道理:“所以你是希望梁若有一天强大起来,反扑江祈,搅的轩辕北寝食难安?”
红月点了点头,见江寒雪垂着眸,似有些惆怅。
“怎么了?”
“神兵山庄的铸铁技艺,那可是冠绝天下的技术,就这么给了别人……”江寒雪不无惋惜地小声说道。
“没关系啊,其实我给他们的只是炼铁的技术,真正铸铁锻造技术我还留着,除了……”她说着忽然噤声,呆愣了一刻,想到了一些事情。
江寒雪抬眸,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着车外一路绿树萍花,静默不语。此时临近傍晚,夕阳洒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华美。
“打仗会死很多人的……我是不是很坏?”红月垂着脑袋,玉指缠着胸前一缕头发把玩。垂落的刘海挡住了目中的神采,江寒雪转头就只看见一片晃动的柔软青丝。
很坏吧,为了个人恩怨不惜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坏,不仅坏,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忽而手上一紧,手背上传来些微凉意,被一张大掌有轻轻扣在下面。她抬眸迎上江寒雪的视线,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波澜,冷冷清清,却是柔软的,带着友好的慰问。
江寒雪的眼光也如他的人,冷淡而不孤傲,漠然却非无情。
红月想,也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天下纷争本不是个人能够左右,这些都不干你的事。”他的话很直,道理不高深,算自我宽慰也好,红月就是觉得很有道理,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如果要打仗,那么只能是因为权力者们想打或者必须打,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挑拨或者推动而发起战争。
这么一想,她便释然了些。
轻嗯了一声,视线下移,才发觉两人的手还尴尬地叠在一起,江寒雪的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落在她手背柔嫩的肌肤上,但是一点都不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挣脱好,还是继续这样。
不过她没有来得及纠结,江寒雪首先就收回了手,倒是十分坦然:“你也不要多想,反正不管怎样,都还有我在呢。”
这话真暖,暖的红月心里像有一把火再烧,由里烧到外,烧红了整张脸。大概是这样子来的在莫名,江寒雪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红月没由来的一阵羞愧:“车里有点闷,我去外面透透气。”说着就起身,弯腰挑起车帘,这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急停下来,于是身子惯性地往前栽去。
不过她没有栽出马车,而是被向后拽去,落在了一个宽厚坚廷的胸膛上。她的背贴着江寒雪的胸口,隔着两人薄薄的单衣,清晰地感到对方的心跳。
“没事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也并非刻意,热气呼呼地喷在她耳机,痒痒的,惹得她脊背一麻,不由打了个哆嗦。
“没事。”
“那就好。”
红月嗯了一声,然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嗯”什么啊……
“公子,夫人,前面有两个人要搭车。”正在不知所措,听见车夫在外面喊。
红月霍地从江寒雪的肩上弹起来,掀开车帘,车夫指了一下,她顺着望去,果然看见两个少年站在小道中央。
红月看着那两个狼吞虎咽的身影,头痛地揉着眉。之于这两人带来的信息实在有些震撼,是以她不得不放下筷子,先行消化。
“你们是说,在你们接到消息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轩辕明浩就被人抢走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呼噜呼噜的吞咽声。愿打愿挨用两个黑黑的头顶对着她,胡乱地晃动了几下。
她觉得更加头疼了:“前来抢人的是一个绿眼睛的家伙?”
“绿眼睛,是说风十三么?”江寒雪端着盘子推门而入,就听到这个名字。他将一整盘雪白的馒头馒头放在愿挨愿挨面前,一边坐到红月的旁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貌似她没有与他说起过风十三的样子,当然也不排除江寒雪在别处听说过,毕竟那人曾经可谓“威”名远播。
江寒雪点点头:“你被天问掳进宫后不就我碰见过他一次,交了手,不过他好像有点急事,匆忙过了几招就走了。”
“后来呢?”
“后来听说他被云雨楼的暗卫还有许多江湖人士围攻,受了重伤,穷途末路的时候被人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