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除了发泄情绪,排除毒素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能让人更加清醒。当我哭到口干舌燥,就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可乐,两口气就将它解决掉了。打着饱嗝的我开始思考要不要找关关好好谈一谈,毕竟他是目前唯一有希望能撬动案件调查继续进行的杠杆。经过一番审慎考虑,我决定立即行动,
这种谈话当然是不能在印南枫的病房进行的,所以我发微信将关关约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肯德基。
他刚一落座,我就立即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父亲关于终止案件调查的决定。关关吃惊地望着我,然后默默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你知道你爸爸究竟是要掩护谁才这么做的吗?也就是那个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我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关关紧张地用双手握着装满咖啡的纸杯,不断将其旋转着,一言不发。
“关关,都这时候了,印南枫为了保护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连一个真相都不敢说出来吗?”我仍压低声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关关的眼泪开始一滴滴落入咖啡杯,隐没在那苦涩的液体中。
“果儿姐,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能说”关关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不能说?什么叫不能说?现在已经有人受伤了,这是故意伤害,你们家为什么要包庇一个罪犯呢?别忘了,那个凶手的目标可是你啊!你们家就不管不问了?万一那凶手再来一次呢?如果不把他绳之以法,拿什么保证你的安全呢?”我终于忍不住渐渐提高了音量。
“我爸说他会处理的,保证那个人绝不会再动手了”关关的话几乎如芒刺般扎进我的心里。
“什么叫他会处理的?印南枫已经受伤了,这是既定事实,那个凶手即使不再出来作案,也要为已经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关关,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而且,听你的意思,你们全家都已经清楚那个凶手究竟是谁了?”
“不是,不是,姐,不是这样的!”关关惊慌失措地解释着。
“关关,你爸要保的人是不是那个姓姜的女的?”我定定注视着关关的眼睛,沉声问道。
关关瞬间一惊,愕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手中的咖啡也被他打翻了。
我立即明白了答案。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用来诈他的话,居然意外正中红心。我心里也颇感意外。
接下来,还没等我开口,关关就趴在桌上抽泣起来,也顾不得被洒满桌面的咖啡弄脏了他身上的白T恤。仿佛那就是他此刻内心的写照,原本纯纯白无瑕的心灵,被突然洒落的黑暗一点点染上污迹。
关关哭了很久,直到桌上的咖啡渍都快干了,他才缓缓抬起头,用哭红的眼睛望着我。
“姐,我爸说如果这事情被人知道,他的名声就完了,他会失去工作,失去一切的,名声对于他来说比命还重要,他不可能让别人继续调查这件事,把那个女人牵扯进来的”关关呜咽着说。
“名声比命还重要?”我忍不住失笑道“那就试试看,他丢掉名声后会不会去自杀?随口说说来威胁人谁不会啊?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其实是最怕死的,你拿枪指着他,他都会求你让他活下去的!再说,如果他真的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就别再外面找女人啊,坏事都让他做了,现在倒是想起来要名声了?那他找那个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声啊?”我怒不可遏地质问关关。
关关哭得肩膀都轻轻颤动起来。
“姐,我知道,可是他毕竟是我爸,我没办法……”
“对,他是你爸,那你怎么不让他去替你被硫酸泼呢?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等着做植皮手术的是他的亲儿子,他会选择息事宁人吗?关关,你知道植皮手术要怎么做吗?我来给你讲讲,就是先从印南枫身上其他地方剥下一块完整的皮肤,然后再贴到被烧伤的位置!那可是剥皮啊!是剥皮啊!关关!”
关关瞠目结舌地望着我,连眼珠都一动不动了,可能他之前也并不知道植皮手术是这样的步骤,以至于震惊地无法思考了。
“关关,我今天原本不想这样跟你说话的,可是一想到印南枫要遭的那些罪,我真的觉得心口疼,难道他没有父母吗?他不是他爸妈宝贝着长大的儿子吗?可就因为他喜欢你,他就愿意用血肉之躯为你挡硫酸!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他,可能他还没跟你提过这件事吧?但是你不能利用他对你的好感,这么糟践他,你起码为他做一点什么吧,就算你对他完全没有感觉,当他是个见义勇为的陌生人,也不至于这样吧?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公道而已!”我说着说着,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沉默如一条冰河将我和关关冰封其中,冰层之下的暗流奔涌流动,可表面却一片宁静。
“姐,对不起,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好吗?”最后,关关小心翼翼地问。
我无奈地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我们两人起身准备一起离开时,我沉声问关关“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工作吗?”
“她在新阳路开了一家鞋店,叫美利达鞋店,这是我妈妈以前调查出来的”关关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主意。这时候靠人不如靠自己,如果关关经过一番思考后,最后的结论还是要袒护他的父亲,那事情还是会回到原点。于是,我决定自己动手,解决这一切,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关关,你先回医院吧,我还有点事儿”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关关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般一路飘离我的视线。
当他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络的号码。
“喂,二龙吗?帮我问一下大家,今晚都谁有空?我要收拾个人,车和棒球棍也都帮我准备了吧”
有些朋友,就是平时没空从来不会想起,但有事时,从来也不会忘记的。那些年我打打杀杀的青春岁月尽管已经一去不复返,但它留在我青春岁月上的烙印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却永远也不会随时光磨灭。
我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流氓果”,这个事实几小时后就立即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