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王朝都城逐阳城的偏南地段,景王朝大部分达官贵族的宅邸就在那里,然而能以一介草民身份就能住进这片只属于“上等人”的住宅区,那肯定就只有论财富敢说第一没有第二的明善保了。
此人是一个经商奇才,父母开了间客栈,从明善保懂事起,就十分精明,尤其善打算盘记账单,记忆力超群。后来明善保17岁的时候春秋战火烧到了他家乡,他的父母死于北汉军铁蹄之下。明善保只得把那座客栈买了,拿着那笔钱自己开始流落江湖,起初做了些小生意,后来因为其人情世故社交手段极为练达,被某位贵人照顾了生意,于是生意越做越大。明善保的产业链覆盖了几乎整个天下,小到锅碗瓢盆,大到盔甲兵器几乎都是来自于明善保,在春秋后期,大景攻打北汉的时候,景军所有的抚恤金和军饷全由明善保无偿提供,据他本人的说辞,是要变相为死于北汉军手下的双亲报仇。
因为明善保在春秋战事中确实替景王朝提供了不少便利,所以即便商贾最为卑贱,但是以明善保的人脉和与各个达官贵人的关系,即便他住在那片区域也没什么,即便周围的邻居再看不起他,可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啊是不是?明善保这种只要你是个官儿,崩管大小,送送礼品是正常的,而且送的东西可都是些奇珍。
明善保育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明世杰看不起富贾出身的他,好读书,想要进朝为官。明善保非常疼爱他的这个独子,各种跟那些官员打关系,送礼,吃饭忙的不亦乐乎。
明善保有一个叫明凡真的女儿,当真是一个罕见的美人儿。而心思细腻的明善保深知钱大的斗不过权大的,若是给哪个纨绔官二代见着了强行带走自己也没办法......所以明凡真从10岁开始就被父亲命令不许出门,在自家府邸内待了六年多。每天便是学琴学画学礼无聊至极,后来偶然从侍女那里借来一本言情小说,发现那书中什么书生与狐狸,秀才和女侠的爱情故事曲折蜿蜒,明凡真就开始隔一段时间就托那名侍女去外边买两本,这六年,她每天向往着能成为一名女侠,在江湖上惩恶除奸,然后找一个英俊帅气风度翩翩的大侠,成为江湖上一对神仙侠侣......
终于后来她如愿以偿,逃离了家门,真的遇到了一位英俊帅气的大侠,只可惜不能算风度翩翩.....
“噼啪”一阵阵干柴枯枝在火堆里发出清脆的爆响,任东流和明凡真在天快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间破庙,任东流带着他新捡的便宜徒弟打算在这儿勉强过一晚,若只有他一个人,他就随便找棵树在树顶上睡了,但现在身边多了位女菩萨,他可不认为这位女菩萨能在树上躺着不掉下来.....
明凡真坐在干草堆上蹙眉捂鼻:“师父,这里真的好臭啊!”
任东流笑了笑,戏谑道:“这里年久失修,说不定都是过路旅人当茅厕的地方,大小姐要是受不了的话我可就把你送回去了?你家里人要是见到我把你送回去一定会赏我很多钱!估计够我花一年了....”
明凡真一听要把她送回去,花容失色忙道:“别别别啊师父,我受得了,我都听你的!”
“行了,吓唬吓唬你的,明儿一早咱就起身赶往前面五里路的梨子林,经常有富家公子在那里打猎寻乐.....”任东流擦了擦腰间的锈剑淡淡道。
“我知道了!师父是想向他们借匹马,然后骑马赶往晋州对不对?”明凡真像是突然开了窍般插嘴道。
“说对了一半儿!”任东流笑了笑,“确实是准备骑马赶往晋州.....不过不是正常的借......”
“难道师父要抢他们的马吗?”明凡真怀疑地看向任东流。
“非也非也,是借了不还,不是抢!”任东流摇了摇手指故作正经道。
“噢!原来是借了不还啊,我还以为师父你会去抢呢,那可不算大侠风范....”明凡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花季少女的纯真可爱的模样让任东流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睡吧,明天要很早就起来了....”任东流声音温柔道。
“嗯,晚安师父!”身边少女道了一声安便闭上了眼安然入眠.....
.........
夜至三更,破庙外的虫鸣不绝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生气,三月的风还带着去年寒冬的冷,熟睡中的明凡真微微蹙眉,因为寒冷而蜷起了四肢,活脱脱像一只兔子窝里刚出生的小兔儿一般可爱。
任东流并未睡着,而是躺在少女身边望着破庙残缺的天花板,三月的夜空并没有那般漆黑,透露着些许靛蓝,就像身旁少女的蓝袍一般。厚厚的夜云被晚风吹散,月光隔着破庙洒在了明凡真的身上,月光衬托着明凡真白嫩的脸庞,像一块羊脂美玉般让人禁不住想把玩一下。
望着身旁的明凡真,任东流解开自己的红衣盖在她的身上,嘴角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真熟悉的场景啊....”任东流想起了十年前,同样是一座破庙,同样是一名少女,同样是一阵晚风,重伤的他解下那件漆黑如墨的黑衣给那名少女披上......
可是第二天只留下了一件他的黑衣和一封信而已,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模糊而又清晰.....
关于那名少女的下落,他未曾查到,即便动用他的另一个名字“风吹雪”的名号也没有查到,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声旁少女气若幽兰,匀称的呼吸声微小而又安稳,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般。
“还真是心大啊,就不怕睡的好好的我走掉吗?”任东流笑了笑,想到这名少女未来的日子却也暗暗皱了皱眉:“希望这傻妮子以后也能这样放心熟睡吧.....”
在确认周边并无危险之后,任东流横锈剑于手边靠墙闭眼。
...........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了破庙,伴随着叽喳鸟鸣声,任东流慵懒地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气,跟声旁少女道了声早安,但是却无人应答.....
任东流猛地打起精神向身旁望去,少女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的干草堆上只留了一件红衣而已....
“明凡真!明凡真!”任东流抓起红衣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呼唤道。他心里现在很慌乱,他在害怕,害怕又是十年前的那样......
“难道是有什么轻功绝顶高人在趁我熟睡的时候把她带走的?”任东流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难道又要向十年前那样么?黄粱一梦,斯人已去?”任东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问他自己。
这荒山野岭,到哪里去寻找踪迹?任东流气急生悲,拔出锈剑一剑斩塌了破庙的烂墙......
“师父我回....师父你在干嘛?这墙怎么倒了?哇塞.....”破庙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婉转如莺啼。
任东流寻声而望,看见明凡真一身脏兮兮的站在了破庙门外,手里捧了两个梨子....
“我早上见师父没醒,偷偷跑出去摘了两个梨儿给您吃!”明凡真清澈地笑了笑,顺手递了个梨子。
任东流一语不发,冲上前去紧紧地一把抱住了明凡真。
明凡真对于师父这一突然举动下了一大跳,但是感觉结实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她看不太清任东流的表情,但是双眸似染了一层雾气一般....“师父在哭?”
明凡真学着她母亲安慰小时候的她一般,双臂绕过任东流的腰间拍了拍他的背:“别哭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胡说八道,谁说我哭了....”任东流被她这个举动逗笑了,不由地松开双臂,别过脸道。
“啊?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哭了!你把脸转过来!”明凡真鼓起了粉嫩的腮帮子。
任东流左手把泪一抹,转过头来。
“你看,我哭了吗?真不骗你。”
“你耍赖!你刚刚明明擦了眼泪!”
柔和的光线洒进了破庙,两只梨子上的露水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晶莹......
月亮,哪里比的上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