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滚滚沙尘飞扬,身为大周王朝当朝首辅的张巨鹿面色凝重的望着前方,忍不住感叹起来。
“真乃是一支世间不可多得的铁血雄狮啊。”
一生经历过大小战役不知多少的尉迟焱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在治军方面,一向眼高于顶的他终是不得不承认他比徐邳都低了一头。
虽然身后的二十四骑并不比眼前向他们奔袭而来的黑铁骑差,甚至单拿出来还要强上不少。
但要知道,这二十四骑乃是跟在自己身后数十年都形影不离,每一位都是从堆堆白骨里爬出来的。
“碧眼儿,别的先不说,姓徐的在练兵一事上,的确要强上我不少啊。”尉迟焱沉声说道。
张巨鹿忍不住侧目看去,要知道身旁这个黑脸大汉一生之中,唯独只向一人低过他那高傲的头颅。
眼下能够让他说出此等话来,看来是真的被眼前这只黑铁骑震撼到了。
尉迟焱迎着张巨鹿的目光撇了撇嘴,“我说碧眼儿,你瞅啥呢?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自家的事自家清楚。”
“哈哈,难得听到你尉迟焱说出这样的话,当浮一大白啊。”身为首辅的张巨鹿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本就肤色黝黑的尉迟焱此时脸更是黑的发亮,但又没办法出言反驳。
和一个文官比嘴皮子功夫,他可没那份闲情雅兴。
一双凌厉的眼睛扫过视线所及之处,轻轻夹了夹身下骏马的肚子,整个人率先冲了出去。
身后二十四骑一分为三,一队将张巨鹿护于其中。剩余两队一左一右,紧随在尉迟焱的身后。
张巨鹿并没有出声阻止,自打出了那长安城,他便不在是那个一人之下的首辅张巨鹿了。
战场上的事,理应当有战场上的人来解决。
尉迟焱扭了扭脖子,将自身的气势一瞬间调整到了最高峰。
不愧是跟随他多年的卫队,默契十足。身后的十六骑虽未有一人发声,但每一个人的双眸中,都闪烁着炽热的战斗光芒。
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刺刀,一眨眼的功夫便刺向了奔袭而来的黑铁骑军。
远处的高坡上,纳兰宏辞眯着那双诡异的桃花眼,很是随意的扇了扇手中的白纸扇。
“薛贵你且看来,这场好戏要上演喽。”
一身黑衣的薛贵手握长枪,双眸里写满了震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疯了!纳兰宏辞,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忍不住大吼起来。
纳兰宏辞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前方,回了回头轻声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我们的黑铁骑厉害呢,还是他尉迟黑脸的玄策军更胜一筹吗?”
如此荒唐的理由,从纳兰宏辞的嘴中说出,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薛贵咬了咬牙,他的确也很想知道结果如何,可并不是现在。
“纳兰疯子,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一切等徐将军回来再说。”
对于纳兰宏辞,即便身为南疆军神的薛贵也无可奈何。
因为对方,是除了徐邳都以外,唯一一个可以不靠任何兵符,便可统帅整个徐家军的男人。
纳兰宏辞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说道:“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说呢?”
看似是一个反问句,实在不然。
因为在这之后,纳兰宏辞只是一个人注视着前方,对于自己身后的薛贵,丝毫没放在心上。
南疆军神又如何?
我纳兰宏辞要想做什么,不会只想,只会去做。
立政殿内,陈大杀手此时并不知晓长安城外所发生的事情,只是来回在偌大的房间里踱步着。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暗自低语了一句后朝着门走了去。
杀手出身的小陈同学对于周围的环境变化异常的敏感,即便是换了具身躯,依旧如此。
“千牛卫不应该这时轮岗啊。”
虽然没有出门,但透过门缝还是能少许的窥探到殿外。
咱们小陈同志此时虽然还未及冠,用通俗点讲算是没名没份。但享受的待遇,那可是实打实的皇后级别,不打半丁点折扣的。
这一点从立政殿外的守卫分布尤为能看出来。
整座皇城,每一处宫殿外寻常时间都会有二到四名千牛卫值岗,以此来确保皇城的安全。
重要的地方,人数会有一定的调整变换。
例如女帝的甘露殿,虽然平常都有那一身红衣的年迈貂寺形影不离的跟着,但殿外仍是有二十四名千牛卫在不同的方位巡视。
但这还不是千牛卫最多的一处。
陈望北的立政殿,门外可是足足派有三十六位之多。
每过一个时辰,千牛卫就会轮值,不同区域的人员相互进行不定期更换。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让神经时刻紧绷的千牛卫得以缓解,放松。最重要的,还是以防千牛卫中出现变故。每一名千牛卫在轮值之前,都不会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区域是哪些地方。
但是今夜,就在刚才门外的千牛卫竟然开始轮岗了。
要知道,距离上一次轮岗才不过一刻钟。
这种错误,对于皇族亲卫军而言,是绝不可能犯得。
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陈望北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看向了女帝甘露殿的方位,“三十六人,竟然整整调离了二十四人之多,事情难道真的严峻到这一步了么。”
立政殿外,此时除了平日里的暗哨没有离开外,只剩下了正门的两名千牛卫相对而立,神情肃穆。
“上官?”陈望北朝门外轻声喊了喊。
无人应答,就连一向守在门外的上官,此时也竟不知去向了何方。
陈望北此时有些慌了神,内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演越烈,他的杀手本能告诉他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轻轻推开了门,陈望北决定这个时候应该和甘露殿里的那位好好谈一谈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陈望北不应该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立政殿外,陈望北的呼吸不免稍显急促了起来,一向平静祥和的大周皇城内,此时竟然笼罩着一股股肃杀的气息。
“小陈皇后,陛下有旨,近三日内您的活动范围只限于立政殿,还望您不要为难我们。”门口一名千牛卫迎面走来,弯了弯腰沉声说道。
陈望北皱了皱眉头,千牛卫此举在他意料之内,并没有做多余的抗争,转过身子便朝着立政殿里走了去。
仍弯着腰的千牛卫明显松了一口气,若是眼前这位铁了心要做些什么举动,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放任他离去,陛下那边不好交待。拦下他,他日是否给自己穿上几次小鞋,这事儿谁也保证不了。
此时,他对于那位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的同伴不免心生不满,凭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要交给他来做。
就在他还在思索是不是该向对方讨要那二两雪花雕品一品的时候,一柄雪白的利刃不知何时穿过了他的胸膛。
“你······”这名心思颇多的千牛卫缓缓转过了头去,双眼写满了不可思议。
冰冷的眼神让他浑身透亮,就像是寒冬中那凌冽的飓风。
当利刃干脆的从他心间处抽离时,至死也仅仅喊出了那一个你字而已。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立政殿门口了,陈望北的后背汗毛突然炸起,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在这座皇城内,鲜血可是一个稀罕物。
一个侧步,赶忙翻滚在地,样子颇显狼狈。
殿门上,此时凭空多了一柄白色利刃。
陈望北没有多出声,看也没看身后就向前跑了去。
一身千牛甲胄的人扭了扭脖子,虽然头盔蒙住了他大半的面容,但那双戏虐的眼神似乎是在嘲弄着向前奔走的陈望北。
“可惜了,乖乖站那难道不好么?”此人声音相当阴冷且刺耳,就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一般。
能够避开那柄利刃,多亏陈望北的杀手本能,但想要逃脱却实属不易。
披着千牛甲胄的人仅仅一个晃身,双脚踩在地面腾空而起,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身前。
“媚儿不会有事吧。”性命攸关之时,陈望北却赶忙看向了北侧暗自想到。
“不用看了,有那老妖怪在,暂时还没人能动的了她的。”披着千牛甲胄的人轻声笑道。
陈望北并没有惊讶对方能够知晓自己的想法,此时的他可没有那份闲情雅兴。
对面这人手上那柄利刃,可是染着鲜血的。
“你到底是谁?”
一个很蠢的问题,问出来就连一向以脸皮厚自居的陈大杀手都不免脸红了起来。
伪装成千牛卫的刺杀者愣了愣,“我么?你可以叫我三号。”
对于这个回答,陈望北不知道是该吐槽对方不诚实,还是该检讨一下自己弱智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代号。
“你们知道这是哪么?在这里出手,后果想明白了没有。”既然已经弱智了,那就干脆弱智到底吧。
名为三号的刺杀者摘下了头盔,露出了里面的面容。
这是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庞,如若没有左脸颊那道疤痕的话,当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了。
三号眯了眯眼睛笑道:“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想拖延时间,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
陈望北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别处。
“不用看了,他们这时候可忙着呢,没有人能顾得上这边。即便这是在皇城,对于我们而言,与外面可没有什么不同。”三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平静的说道。
的确,陈望北刚才张望的几处便是他最后的机会,也就是那三名长时间守卫着这座宫殿的暗哨。
往日里,明面上的千牛卫会定时定点的轮岗,但是那三名暗哨却不会。
要知道,即便他有着杀手身份,也是在熟悉完了这座宫殿后才堪堪发现了那三人。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算是没有人来,陈望北也不打算就那么束手就擒。
能拖一会是一会,万一奇迹出现了是不。
三号耸了耸肩,隐藏身份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够吐一口气,心情还是格外舒畅的。
微微低头看了看这个还不到他胸前的人,“你呀,年纪不大心眼倒还挺多。不过,说实在的你这大周皇后的身份可羡煞我们不少人。要知道,在未来能够分得这大周一半的天下,这份气运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承受的起的。”
看来,这个三号还是挺幽默风趣的嘛。
陈望北撇了撇嘴,信了你这个鬼。
“还别说,要不是这天该变一变了,我都想尝尝当皇后的滋味了。”
“毕竟武明月那贱种,姿色还是过得去的。”
三号俯视着陈望北笑了笑,丝毫没有将这个他只要轻轻挥一挥手便能抹去存在的人放眼里。
变天?
陈望北咂了咂嘴,就知道会出事。
谁知道,搞出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