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路的惊讶声,林立在人行道上不紧不慢的滚着,也不知道算不算没心没肺,他竟有点享受这样的状态,如同骨子里流着某种“球类”的血。
拐过熟悉的转角,林立小心的调整了滚动的角度,他记得那里有一个贩卖冰激凌的小摊位。
可转过那条街,面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天空变成了茶色,雾蒙蒙的,整个场景如同反了色的胶片。
远处有个青年朝林立走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林立可以透视到盒子里的物体,那是一枚由流动的液体缠绕而成的赤红色的球。
“哟,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一个魔法体。”
青年淡定的和林立打招呼,他的右眼的眼底里闪着一抹金色的光,像是一颗星星。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不明所以的林立问。
“你看这周围有别的东西吗?”
林立把整个街景收到了眼底,除了青年和他身后跟着的马车。
“啊,帅哥。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挡了您的路啊?”做人能屈能伸当怂则怂是林立的原则。
“知趣。”
“那我这就离开,帅哥走好。”
林立转身撤回了街角,熟悉的街景立刻重新出现在林立的眼前。
他换了条路继续滚往学校。
那个青年是谁呢?眼里的那颗星星怎么似曾相识?
终于滚到了学校的大门,林立清楚学校的门卫总是躲在小屋里偷偷听相声,根本不会好好看门,便大摇大摆的溜进了校门。
问题的关键是他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去圆希的教室。
再三思考后,林立滚去了体操室,这个地方太适合他一个瑜伽球了,可以说就是他的主场。万幸,体操室的大门开着,看样子下节有体操课。
体操室是克拉比高中男生的禁地,这是林立第一次进这间房子。老师还没到,房间里空荡荡的。铺着木质地板,三面是镜子,角落里叠着瑜伽垫,还有两个浑圆的,浅黄色的,有弹性的——瑜伽球。
终于遇到了同类,林立冲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兄弟,你好啊,我是高二的林立。”瑜伽球静默的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请问,您能听懂我说话吗?”
折腾了几分钟,林立认清了一个事实,瑜伽球分很多种,但他和面前的这两位绝对不是同类。
在体操室打发了一个下午,林立赶在体操社团开始活动前溜了出去。躲在草丛里等散学人群消散,同时也不忘记在人群中搜索圆希的身影。她夹在人群中出了校门,却更显得形单影只。林立差点儿就冲出去找她,但理性还是把他老老实实的锁在草丛里。等到人群散了,林立才疯一样的奔出校门。
“啊哎哎,你看那有个瑜伽球。”
“哎,那瑜伽球怎么自己滚呀?”
林立的身后不断的出现类似的对话,但他充耳不闻,朝着圆希回家的方向飞奔。他听到手机拍照快门的声音,有的人还开了闪光灯。果然高中生的活跃程度不是中午溜菜市场的大叔大妈比得了的。
“完了,要火。”
林立咬着牙(他用着咬牙的力气,但是具体这个牙是在那里的,怎么咬的需要问他本人)人行道上朝前冲,不幸中的万幸,从学校出来没多远有一段下坡路,林立的滚动在重力的帮助下得心应手。
终于,他在拐到小路时看见了圆希。
圆希走的很慢,低头啃着手机上的内容。虽然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她明显的消瘦了许多。林立心疼的朝她的脚下滚了滚,又蹭了一下。圆希一惊,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林立不想偷窥圆希手机的内容,但360度无死角的视觉让圆希手机内容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她在搜索失踪少年的信息。
林立心头一紧,想伸出手臂拥她入怀,却无法突破球形的界限。
“瑜伽球,你好。”圆希蹲下来,拍了拍林立的头,“你的主人在哪里?”
——“我是林立啊。圆希,那天我们分开后,我就变成了球。”
圆希四处张望着,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那你先在这里等待你的主人吧。”圆希捡起手机直接走了。
——“诶,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呢,我不就在这儿呢吗?怎么就对着屏幕呢,你倒是看我本人啊?”
林立一脸焦急的朝着圆希的背影吼起来。当然,圆希不可能听见林立的控诉,丢下“别人的瑜伽球”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立跟在她身后缓慢的滚着,没法交流的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写字?没办法拿笔,但如果画布足够话,也可以用滚的。
身后两个飞奔的身影打断了林立的思考,他们掠过林立朝前方跑去,林立绷紧了神经盯着不远处走得不紧不慢的圆希。
糟糕,来者不善。林立卯足了劲朝圆希的方向滚去,谁料到路上的碎石子搅乱了林立的前进方向,七拐八拐的滚到了路边废弃旧仓库的门口。
林立的预感是对的。那两个人果真是奔着圆希来的,他们横在圆希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就说了这条路不安全。”林立调整了运动方向,往圆希方向滚去,两个人缠得很近,圆希遮住自己的右眼睛,一下子别过脸去。
“你又不用它,为什么不能拿来给我呢?”
林立听见其中一个人质问的声音。
“那我们可来抢的了。”另一个人拔出了一把匕首。
刀。
林立停下了滚动。
以现在的他很难对付持刀的恶人,若是铅球铁球也罢,他是个瑜伽球,要是被刀砍两下变成了瑜伽球片儿,那谁来救圆希呢?
林立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没有人影,身后是废弃的仓库,最适合求救的地方是八百米外的行车道。
等等。
林立留意到仓库入口处玻璃罩里的火警警报器,玻璃外壳已经破碎了,暴漏在外的是一颗红色按钮。
不如先试试它。
林立卯足了劲儿朝着按钮冲了过去,撞在上面,没发出什么声响就又弹回了地面。
——“我按上了吗?”
林立想再试一次,却发现身后的形势已经不容许他再浪费时间了。两个男人中的一个举起匕首朝圆希的眼睛刺去,林立再没有多想,蹭的从地面跃起,扑了过去。
林立先是撞上第一个人的胳膊,紧接着他感觉到一把匕首尖直接插入了他的体内,冰凉而光滑,没有任何刺痛感。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丝丝的泄漏了出去,应该是身体被划破了。就在这一瞬间,耳边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火警起作用了?
林立感到对周围的感觉逐渐变淡,越来越淡,
——“我的球生,就这么结束了吗?”
……
林立完全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冷的空间里。他艰难的撑起身体,右腿一阵钻心的疼痛。
是刚刚的刀口。
“嗯?刀口?莫非又变回人了?究竟哪个是梦?”
林立冷静了下来,开始观察这个空间的情况。光线很暗,几十米开外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吊灯。林立拖着右腿朝灯下走去,正下方有一架小方桌,上面摆着一本落满灰尘的厚书。
林立翻开书,略去冗长的前言,第一页是水的气化,冰的升华,草草的向后翻了几页,写着孔雀石变成铜的化学方程式。
“高考理综宝典?”林立继续朝后翻了翻,不太像,只有讲解没有习题,而且其中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插图。林立的手停在第一百六十五页上。他发现那页被折了个角,上面的标题是,
“叶斯蒂家族生命系魔法之——将人类变成球的魔法阵I,II,III”。
林立心头一颤,用手将折角压平,之后的几页全是他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
“你要是学会了不就自由了?”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声,声音里夹带着一股高傲和邪魅。
林立向后转过身,没有人影,身后依旧是那个漆黑的房间。
“你谁?”
没有人回复他,留给林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林立慌张的转回身,面对着那本书,他想把这几页撕下,但这本书的材质很特殊,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将书页同书脊分离。
“背下来,背下来。”
平时最讨厌背东西的他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几页,如同把自己浸在乱码的海洋里,可这东西实在是太难记,背诵难度远超《出师表》。他抱起厚重的书籍,开始寻找房间的出口,他紧贴着房间的墙壁走,转了一整圈,发现这个房间既没有门又没有窗,只有正中心画着一颗巨大的六芒星。
“真是见了鬼了。“
林立朝着房间正中央走去,也许中间有个什么天井或者地窖,总之他既然能来就应该有个回去的途径。他只走了两步整个身体就失去了控制,脚踩在六芒星的边缘,一股奇怪的气息出现在林立的周身,如同被吸入了带着冰碴儿的龙卷风。
林立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周围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