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恪目送着颜绯的离开,瞧着她怀里揣了一把刀,微微皱眉进了房间。
“不处置她吗?”鄢恪站在柳容弈的背后问。她都猜到是颜绯动的手了,柳容弈肯定也猜到了。只是她没想到,柳容弈竟然就这么放纵他,还给了她一把刀。
柳容弈却淡淡看了她一样,缓缓开口:“她干的很干净,我没理由处置她。”
鄢恪怔了一下,一时不太明白。过了一会,看见柳容弈脸色平淡的表情,她才迟疑的开口:“你早就想除掉惜春了是吗?”
柳容弈在收拾案上的竹简,如玉般的手指顿了一下,看向鄢恪的眼神有些深邃莫辩,“她是莫将军的人,你早该想明白的。”
鄢恪惊的后退了一小步,睁大眼看着柳容弈,刹那间想明白了所有事。
他为什么放纵莫将军的人在府里横行,为什么明知临月是被诬陷的,就连自己都开口替她求情了也没有出口保她。
为什么不处置颜绯……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计划之中的事,不过是为了逼颜绯替她除掉惜春。
颜绯干的很干净,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杀了人,所以柳容弈自然不会处置她。他甚至容下了她,因为她有这个能力。
这一切很容易想明白,她和柳容弈朝夕相处,两个对外虽以主仆相称但却更像知己。
她只是不想明白这些事而已。
柳容弈却对她开口:“你应该明白,咱们现在虽然人还在徐州,但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京城了。”
以前那些安稳的日子,不可能会有了。
鄢恪沉默良久,终是垂下眼。
“你就不怕她逃出去吗?”鄢恪突然问,眼里已经清明了起来。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柳容弈,陪他一起去京城,便不会拖他的后腿。
那里是虎狼窝,他们半只脚已经踏进去了,就得更加小心点。
她担心颜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留在身边终究不安定。如今是年纪尚小,等再大一些怕不好掌控。
柳容弈却笑了一声,颇有些自负的开口:“她不会。”
“叶缪在我们手里,她不会走的。”柳容弈说。
颜绯能为了叶缪夜闯将军府,就不会这么轻易在这里逃走。他从来不在乎手底下的人是不是安分,只要尚且可控制,他允许他们有二心。
更何况,就刚才看来,掌控这个小女孩,绰绰有余。
鄢恪沉默了一会,没说话了。
柳容弈抬头,“莫将军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鄢恪正了神色,开口:“查到了,是京城里的人。”
柳容弈的脸色变的有些寒,果真如此……
“人在哪?”
“在将军府,还活着。”
“备车!”柳容弈沉声开口,转身直奔将军府。鄢恪跟在后面,抓着柳容弈的披风跑过去替他盖上,“外面风寒重,别冻着了。”
柳容弈顿了一下,抓着披风走了出去。
他得亲自审。
将军府。
阴暗潮湿的刑房里,一名黑子男人正绑在行刑柱上,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他的双手双脚被废,下巴被卸,捆在这个地方,想自杀都不能。
柳容弈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黑着脸进去,阴暗的光线显的他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血腥味浓的几乎令人作呕的刑房里,柳容弈面不改色的站在那人面前。
“是谁派你来的?”柳容弈沉声开口,明明比那人矮了一个头,气势却像是要把那人死死压着。
只是那人却还是不开口。
莫将军在旁边耸耸肩,“殿下,这家伙嘴硬的很。我这都审了好一会了,就是不肯开口。”
似乎是为了印证莫将军的话,那人自始至终低着头,没有丝毫的反应,消极对抗。
柳容弈轻笑一声,后退一步坐下。
“没事,将军尽管审,我就在这等着。”说完,柳容弈伸手,示意莫将军继续。
莫将军笑的有些怪异,“这不好吧,刑房这种地方,怕污了殿下的眼,殿下不如在外面等着?”
语气诚恳,好像是真的为柳容弈考虑。
柳容弈的眼神锐利如鹰,直勾勾地看向莫将军,一股压迫感袭来,莫将军脸上的笑容凝滞。
“莫将军是在小看我柳家的儿孙?”
“哪里哪里,”莫将军立马赔着笑说,谁敢说柳家的不是,这天下都是柳家的。亲自把旁边的椅子移了移,莫将军又拿来软垫给垫上,“殿下想看,臣自当听命。”
不可谓伺候的不周到。
说着,莫将军一声吆喝,便有人提着鞭子上前了。
柳容弈端坐在座上,目光冷冽如冰,看的刑架上那人竟然一阵后怕。
莫将军站在他身后,伸手托腮摸着胡茬,目光探索。他十四岁入战场,二十岁就立了军功,曾是东临国五十年来最年轻的将军。如今年过中年,在这小小徐州待着,最多只能称为藏锋。
他自认自负,从未把这个被自己亲爹赶过来的十四皇子放在眼里。曾听闻他在京中是最聪明的皇子,可莫珲却觉得。他要是真的聪明,也不会被自己的父皇赶到这个鬼地方了。
所以柳容弈想拉拢他,他一直漫不经心的。皇家子弟,有份野心太正常了,可有没有这份能力才是更为重要的。
可眼下他却觉得,这个十四皇子,倒也不是什么胆小之徒。
他这刑房血腥程度,都快赶上京城的地牢了。十二岁的孩子第一次进,还能面不改色,从容自如的审问。
莫珲神色正了几分。
柳容弈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起身从刑架挑了把弯月型的小刀。他不太认得全这些东西,于是开口问:“莫将军,我第一次来,给我介绍介绍,这是何物?”
莫珲应了一声,大声回答道:“回殿下,这个是削肉刀。别看它小,可是绝对够利,用起来行云流水,削肉如泥。”
“保证九九八十一刀下去,人也不会死。”
柳容弈笑了一下,笑声传进刑架上人的耳朵里,那人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好东西。”柳容弈夸赞道,握着刀就走到了那人身前。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垂下的头颅依旧坚持不懈的摇了摇人,不肯开口。
柳容弈锁起眉头,眼里的怒意渐浓。不再和他多废话,手里的刀直接冲着他两边的手臂过去。
削肉刀,顾名思义,就是把人的肉一块一块削下来。
这种长久的折磨,最适合摧毁那些意志坚定的人。
柳容弈甩着刀柄,拿着毛巾擦了擦满手的鲜血,再次问了一句:“还是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