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兵械的一共有三千人,因为没有到边境,几乎不会发生意外,所以给的人少一点,接近边境的时候自然会有大部队接应。
平坦宽阔的官道突然变窄,因为前面出现了一座陡峭的石山,楚昭华抬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动作。
欧子冶说:“怎么了?才出发不到5里,回头还能看到欧府呢,没到休息时间吧?”
“前面可能有埋伏。”
欧子冶打趣说:“楚大将军想多了吧,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们的地盘还阴沟翻船不成?”
“我以前的老师教过我万事要小心,特别是遇到这种地形的时候。”
“你还真较上劲了?伏击我们三千人,起码要五千人,五千人在这小山里,不可能没点风吹草动。”
楚昭华说:“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有点古怪。”
“走吧,我们要赶路,延时了可是有军法的。”
这是探子骑着一匹黑马,匆匆往回赶。
欧子冶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说:“禀将军,不是有埋伏,不过有些奇怪,我和几位弟兄走到前面那座山的时候,觉得有些古怪,就上去查探了一番,没有可疑情况,但是发现了这个东西。”
探子从军囊中取出一条白布,白布上面有着一块块黑色的墨迹,显然是写着什么。
欧子冶看了看探子,好奇地打开那张白布,楚昭华这时候也凑过头来,楚昭华定睛看了一会,而后大笑,差点笑得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这位披满传奇色彩、从陪读走上将军的人物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因为这白布上面的字太难看了,字大小不一,笔画粗细不一,横竖都对不齐,简直就是鸡在沙子上玩耍后留下的痕迹一样。
楚昭华笑着说:“哈哈,这写的是什么啊?反正我是看不懂,哈哈哈,我刚学写字的时候都比这个好看。”
欧子冶仿佛听不到楚昭华的狂笑声,看着白布在发呆,手还在微微颤抖。
白布上的东西只有欧子冶能看懂,那是一首诗: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欧子冶恼怒地对楚昭华说:“闭嘴,是小玉的,我们确实忘了什么。”
前方官道,突然走出一个女子,只见那女子身穿大红色礼袍,头发整整齐齐地绾起来,脸上涂着胭脂粉,嘴边有鲜红色的口红,俨然一个出嫁的新娘子,但是这个本应该在新婚洞房出现的新娘子站在官道中央,放吹过,卷起滚滚烟尘,使气氛有些肃杀,大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过如此吧。
楚昭华说:“这么神气,干脆我这个督运让给她做好了。”
楚昭华挥挥手,对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说:“不要担心,自己人。”手下放下手中的武器,一副好奇的样子,想要知道是什么回事,但是看你到欧将军泛红的脸,大概猜到了什么。
欧子冶下马,走了过去。
楚昭华下令说:“大家原地休息,我们好好看戏。”
士兵们起哄,纷纷谈论欧子冶和这个女子之间有什么,楚昭华带头说:“来,大伙跟我喊起来,为欧将军助助威。”
欧子冶向红玉走去的时候,心中弥漫着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心情,浑身散发着怜香惜玉的气概,,可是身后传来响亮的歌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楚昭华差点就要呕血倒地,终于明白原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是长相厮守,而是队友不是猪。
战友们的加油声像波浪一样阵阵传来,越来越响亮,欧子冶实在忍无可忍了,回头大喊:“难听死了。”
此时欧子冶离红玉不远,于是飞奔过去,牵着红玉柔若无骨的手,往小树林跑去了,引来士兵们的哄然大笑。
欧子冶说:“小玉,你怎么来了?”
小玉快哭了的样子,说:“我再不来,岂不是连你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吗?”
“见到你我的心都是热的,可是现在,我的心是凉的了,原来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红玉刚见到情郎,心中欢喜,又被这样子发问,无语凝噎了。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去打仗,只是押运东西,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就回来了。”
“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我怎么办?”
“万一就是万分之一,你情郎吉人天相,这么小的概率是不会出现的。”
红玉说:“可是外面天地广阔,我真的好担心。”红玉抱着欧子冶,哭了起来。
欧子冶说:“我会好好的,倒是你,你在这里要好好生活,不要让我担心。”
“我什么时候给你添过麻烦?”
“哈哈,男人要成大事,必须有一个贤内,看来我找到了。”
欧子冶抱着红玉,或许是隔着铠甲的缘故,小玉的身子是那么瘦小,那么弱不禁风,当然,欧子冶隔着铠甲感受不到那份温暖,但是他贪恋那份温存,因为他不知道此去经年,相逢又在几时。
“子冶,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等到你功成归来之时,娶我好吗?”
欧子冶松开红玉,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扶正,盯着红玉流着眼泪的脸,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说:“天地为证,我欧子冶一生一世只爱红玉一个人,此心不改,待我归来之时,必定与红玉结为夫妻,一生成为比翼鸟连理枝,若是做不到,甘心落入十八层地狱,永远受折磨。”
红玉噙着泪水,说:“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
欧子冶在腰间摸了摸,解下大玉圭,说:“这是我欧家的传世之宝,叫做大玉圭,有着大作用,得到它就是得到了半个欧家,关系甚大,但是不能和你说,给你拿着,这既是我的承诺。”
“太冒险了,我不能收。”
欧子冶珍重地将大玉圭交到红玉手中,说:“你先拿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红玉接过大玉圭,看着天上,说:“你瞧这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你走吧,记得你的承诺就好了。”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欧将军特别不老实,就是那种见色忘义的,那次我和他在酒楼吃饭,刚吃了一半,他就见到他的小娘子,委我而去,我身上又没有带钱,老板娘以为我是吃霸王餐的,让我留下来刷碗抵债,幸好我有两下子,最后翻墙跑了,你们猜怎着,我狼狈地回去,路上竟遇到了他们在小树林里卿卿我我……”楚昭华席坐在地,与一群士兵分享着,讲得条条是道,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欧子冶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楚昭华清了清喉咙,又说:“还有一次啊,他为了出去约会,功课没完成,让我帮他做,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一个陪读,少爷的功课没做好,我一定会受罚,于是我只能忍气吞声……”
“咳咳……”欧子冶故意打了打咳嗽,众士兵见他,只能低下头,但是楚昭华的话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咳咳……”欧子冶咳得更厉害了,众士兵纷纷以眼神示意,但是楚昭华还是没有发现。
“我讲得好不好,讲得好给些掌声嘛。嘿嘿嘿,你们的眼睛怎么回事?还有谁一直在咳嗽?快去找军医看看,万一是流感麻烦就大了。”
楚昭华意犹未尽,刚要继续往下说,一旁的欧子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发号角用的喇叭,对着楚昭华的耳朵大喊:“楚昭华,你死定了。”
楚昭华只觉得耳朵要被震聋了,干脆装晕,倒地不起。
欧子冶和楚昭华朝夕相处,一眼就看出是假装的,也不去理会,发号令说:“加速前进。”
马上,欧子冶回头看着还没消失的欧府,看着那座山,仿佛看到了那座山下,翘首等待的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