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纵探出头,瞧见是夜老太爷的心腹,便问:“怎么啦?”
“二老爷要出门一趟,让老奴带三爷直接去和二老爷会合。”
闻言,夜维书直接扒开帘子问,“二叔好久不出门了,这次怎么要出门呢?”
“这,老奴也不知道啊。那,三爷在吗?”
“在。”夜安拉开夜维书,下了马车。打量那人一眼,是那天夜老太爷院子里的那个男子,夜弧告诉过她是夜老太爷自小一起长大的仆从,叫夜覃的。“要拿什么东西吗?”
“不用。”
夜安回头朝后边骑马的于安叫了声。“于安也去。大哥你们就先回去吧。”
夜纵看了眼于安,“走吧。”
“驾。”车夫挥挥鞭子,驾着马车走远了。
“三爷会骑马么?需要老奴叫辆车吗?”夜覃牵着手中的马,看向夜安,他刚刚是骑马来的。
夜安摇摇头,“不用了。”说着,接过缰绳,轻轻一蹬便上去了。夜覃见夜安骑术不错,就安心下来。“二老爷在东城们等着三爷,于安识路。”
夜安点头,策马转身和于安朝东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的时候就见夜弧已经等在那了。
夜弧听见马蹄声回头,惊讶地看见夜安漂亮地勒住了马匹。
“不想你还骑术不错。”
“嗯。”
夜弧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走嘞,正好还能逃过宫中秋宴。”
……
夜弧说的宫中秋宴不是诓她的。宫中除了各种节日,还有两年一春猎,三年一秋猎;五年一春宴,五年一秋宴。今年宫中就有邀请夜老太爷参加,免不了就会叫上夜弧。
夜弧虽是皇帝钦点的状元,但与先皇后的亲弟弟东方维格交好。当年先皇后突然病逝,太子被贬为泰王,二皇子更是失踪,与先皇后的母家交好的世家就成为被打压的首要目标。夜弧借爱妻之死辞官,也有这样的原因,而且他也确实因爱妻之死无心为官。
夜大夫人赵氏与夜靖的婚事是夜苏的夫家帮忙牵的线。夜苏的夫家孙氏,族中子弟虽有考取功名做官的,但孙家能到如今的显赫,靠的却是孙贵妃。孙贵妃育有一子一女,三皇子白烨和康昌长公主白云。六宫无后,以往都是由太后主持,皇帝体恤太后,所以这次的宴会是由孙贵妃负责。长公主十六,三皇子十五,到场的有各家世家公子小姐,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对此,被邀求赴宴的韩约原本就不美妙的心更加不好了。
“与我何干。”
韩约之父韩堂被气得跳脚,却又偏偏拿他无可奈何。朝堂上素有“文叶武韩”之称,“叶”指叶相国,“韩”就是镇国侯韩堂,多年来形成“文不管武,武不干文”的特殊局面,韩堂的本事可想而知。可却偏偏生了个来克他的韩约,自小就因生母的死与他屡屡作对,后来韩约妹妹韩耒的死更是让父子俩的关系降到冰点。韩堂虽是武将,自小就被教导审时慎度,顺势而为,对韩约却终究下不了手。因为无可否认,韩约的母亲的死,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
“约儿,”韩堂有些无力地开口“你知不知道……”
却被韩约简直了当地打断,“我说了,与我何干!”说完,也没看韩堂如何,干脆利落地回自己的院子里。
“啪,吱——”韩约粗鲁地踹开房门,卢柯有些心疼地看着门,盘算着不久之后换门又要多少钱。
韩约犹不解气,不耐烦地又踹了门几脚,看得卢柯又是一阵肉疼。
韩约仍旧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卢柯,”他插着腰,“陪我去校场。”卢柯瞬间苦着脸,他宁愿少爷踹门。
韩约要去的校场自然不是镇国侯府的,而是骊赧书院的。
校场内空无一人,更显得空旷。
韩约硬拉着卢柯搏斗,一次又一次,卢柯被打趴下,死也不肯再来了。韩约喘着气,也学着他在地上躺下。
天很蓝,蓝得就像是一池秋水,一大团蓬松的棉花被人撕成一大块一大块形状各异的,扔在这池水里,慢慢漂浮着。
这般湛蓝的天空,就像,呃,就像,夜安的眼眸。夜安?韩约用手拍拍额头。怎么又想到他了。
韩约顿时又觉得胸里闷着一口气。夜安这小子倒是跑得快,我还想着隔天骑射要收拾收拾他的,结果,哼,胆小鬼。
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想走就走呢?
……
距离维率几百里的长安,曾是前朝的几朝古都,古时候东土西域商路必经的地方。逍遥岚的娘家逍遥氏就是发源于此,不过,不同于夜家,夜弧发妻逍遥岚一族祖上兴起是在九黎之前的大夏王朝。大夏自建国以来,到被太康帝所灭,一共存在了六百多年,历经十七位皇帝。而大夏文兴少帝的第二位相国张君成被尊为相国期间,是纵观大夏六百多年来最为兴盛的时期,因此有大夏第一相国之称,晚年时子孙被赐予逍遥氏。之后这一氏族兴盛了近三百多年,因而有大夏第一世家之誉,直到大夏灭国才衰败。到了逍遥岚,更是只剩她了。
逍遥岚因无子不得入夜家坟,所以夜弧当年将她送回长安安葬,并在离她最近的梧桐寺常年点着一盏海魂灯。
夜安未曾见过那个温婉的女子,单从夜弧和夜老太爷的只言片语中大约知道,自己与她有几分相似。
夜弧温柔地抚着她的牌位,似与亡妻楠楠耳语。夜安见状,便退了出来,在梧桐寺的后山散步。
后山上不时有几个香客路过,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细细碎碎地铺满了山路,抬头便可以看见晴朗的天。
“于安,”夜安伸手接下一片落叶,“这里的梧桐树,谁种的?”
“这个,于安不知。”
夜安皱眉,抬头看着眼前的梧桐,总觉得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来过。
沿着山路慢慢走着,夜安不觉思绪飘远了。
师尊的院旁也有一棵很大的梧桐,六月的梧桐花,洋洋洒洒地飞得满园都是,好像一座淡紫的宫殿,用梧桐花染在画里一样,很好看。十月的落叶,她总是和二师兄一起扫的,只是今年只剩二师兄一个人扫了。
夜安失神的想着,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到了一座庵堂前。不大,而且很宁静,安分地坐落在山路的尽头。不见香客,只有一个尼姑在静静地扫着地。
于安奇怪地打量这座庵堂,夜安察觉到,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于安挠挠头,“没听说过这里后山上还有庵堂。”
夜安若有所思地看了院中的尼姑一眼,“走吧,回去。”
“施主请留步。”
于安犹豫地看着背过身去的夜安。原本在打扫的尼姑停下了动作,朝他们施了一礼。
“不知施主是如何进来的?”
“嗯?”于安懵了。
夜安回头侧着脸,“走过来的。告辞。”
尼姑又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等匆匆回到寺里,已是天黑了。左寻右寻都找不到夜弧。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于安找了只灯笼用火折子点好,“少爷,要不我们下山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