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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跌落至谷底

奥斯特·西德尼王子,上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令人咋舌的华丽盔甲,美人投怀送抱,着实威风八面,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他穿着农民穿的粗布短袖衫,短裤,破烂的皮靴,被三、四个酒馆的酒保摁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扑腾着,进行着徒劳无益的抵抗。

韩赛尔扑上去,护住她心中的王子,大喊着:”抱歉,抱歉,他只是情绪不佳,他只是没法管住自己。“

看来西德尼王子也染上了赛维安爵士曾经的毛病——酗酒加上抑郁,但他显然比赛维安幸运一些,他有些歇斯底里,但还没有动脑子自杀。

他只不过冲出房间,与酒保撞了个满怀,随后用拳头狠狠揍了酒保一顿,但反而遭到报应。刚才诗人听见的骚乱,那块从头顶掉落的木板,正是这位自找没趣的王子引起的无妄之灾。

酒馆老板恶狠狠的咒骂道:“我必须提醒你的朋友,小妞,在荆棘城,就像在永夜帝国的其他地方一样,只要他胆敢在我的地头上撒野,我可以随心所欲的砸碎他的脸,你明白了吗?”

诗人忍不住想到:恐怕整个北境都找不到比韩赛尔更熟知此事的人了,她所有的同伴都几乎丧生在这样的自作自受中。

韩赛尔连声道歉,扶起西德尼王子,不停的抚摸着他的脸,西德尼王子仅仅抱着韩赛尔的肩膀,小声的抽泣着。

他哽咽着说:“不要管我,韩赛尔,让我就这样死去吧。我弄糟了一切,我弄糟了一切!如果我活着,我会玷污家族的名誉,我会成为笑柄,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他的手指紧紧陷入韩赛尔的肌肤里。

韩赛尔强忍着疼痛,像母亲一样不停的安慰着他,又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史德利歌尔,希望他不会因此而沮丧,将他们两无情的抛弃。

诗人察觉到——西德尼不过是在寻求安慰,他可真没勇气寻死。他只顾着发泄心中的郁愤,完全辜负了韩赛尔的一片苦心。

他走上前,对韩赛尔说:“领主的酬宾晚宴将在晚上八点举行,回房间换上衣服,打扮的像个冒险者的模样,随后叫上诺崇先生与阿兹瑞斯先生,在楼下等我。”

韩赛尔有些不放心,她问:”奥斯特怎么办?“

”放心吧,我遇到过更加麻烦的情况,他压根儿就不算什么。“

诗人的声音出奇镇定,韩赛尔笑了笑,说:”真对不起,拉比克先生,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你是个好女孩儿,能够帮助你是我的荣幸,现在,照我说的做吧。“

韩赛尔离去了,史德利歌尔贴在西德尼的耳朵上说:”王子,对吗?整个格利尔王国的各位诸侯,仅有玫瑰山脉的家伙还胆敢自称王室。你们不过是一群懦夫,一群软弱的投降者,正因为在战争之中你们缺乏反抗的勇气,反而保留了可悲的特权。“

西德尼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睛看着史德利歌尔,面对这样的侮辱,他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而是蜷缩起身子,带着一脸吓坏了的表情躲到角落。

史德利歌尔叹了口气,知道激将法不管用。西德尼饱经挫折,锐气全失,仅仅留下一点儿欺负弱小的勇气,也许该稍稍鼓励他,而诗人恰好有绝佳的话题。

他拉起西德尼,后者温顺的站了起来,垂着头,等着诗人教训,诗人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奥斯特王子。。。。。。“

奥斯特抢着说:”我不是王子,正如你所说,我配不上。“

”我也这么想,但好歹你并非我见过最糟糕的南方贵族,也许你认识他,让我想想。。。。。特力德,你认识一位叫做特力德的年轻贵族吗?“

奥斯特顿时产生了兴趣,他急忙问:”来自天水法师城的特力德?我当然认识他,你在南方见到他了?天哪,他真的来到这儿了?他过的怎么样?”

特力德与切尔斯,天水城的纨绔子弟与玫瑰山脉的贵族公子们打了个荒唐的赌约,做着征服北境的千秋大梦。特力德已经死了,死在了暗语之神的神秘空间,他死的悄无声息,毫无价值,但诗人不打算透露他的死讯。

“你说呢?奥斯特?”

奥斯特露出嫉妒而自卑的表情,他目光飘忽,言不由衷的说:“他一定过的比我强得多。我简直是整个南方的耻辱!我非但没弄出名堂,反而像个叫花子一样流落街头。”

史德利歌尔打算编造个谎话,他说:“特力德过的并不比你好,他经历了许多次失败,被人骗光了钱,被切尔斯和所有同伴抛弃,风餐露宿,险些沦落成乞丐。”

奥斯特似乎好过了些,但他对特力德的遭遇感到同病相怜,他问:“真的吗?也许我们该见一面,也许能够聊聊天,叙叙旧。”

“但特力德可比你坚强得多,他只剩下一个人了,一无所有,仅仅记得以前学过的三脚猫本事,但他却从淤泥坑中爬了出来,开始一点点恢复精神。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加入了一个毫无希望的冒险团队,开始了一系列九死一生的冒险,他不畏生死,冲锋陷阵,拿着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从一次次濒临绝境的战斗中活了下来。在战斗的过程中,他被毁了容,伤痕累累,但他已经今非昔比了,奥斯特。他现在就在这座城市里,他也听说了冒险竞赛的事,他将和他的队伍一起报名参赛。”

奥斯特从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但诗人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心中一度熄灭的希望之火,再一次燃烧起来了。

“每一次你跌落谷底,奥斯特,你就会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只要你还留着性命,你就可以无数次的重生。这就是亚山希望我们领悟的最重要的教义,也是在我们血液中真正的救赎。看看特力德的例子吧,再看看你自己。你是多么幸运啊,韩赛尔,她一直在你身旁支持着你,即使身处绝境之中,她又何曾放弃过希望?她不是个傻瓜,奥斯特,她比你更清楚形势的严峻,但她至少敢于孤注一掷,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不是吗?”

奥斯特突然望着史德利歌尔,望着他的面具,他精神激动,握住诗人的手不停的发颤,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先生?你为什么戴着面具?“

史德利歌尔心底暗暗咒骂,并非针对奥斯特,而是咒骂自己的多管闲事,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在乎多捏造一个身份了。

他说:”对韩赛尔,我宣称自己是一位名叫拉比克的法师,但对你而言,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位同样命运多舛的同伴。“他改变了声音,将特力德模仿的惟妙惟肖。他比特力德要矮上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艰苦的日子压弯了人的肩膀,这不是很常见的情况吗?

奥斯特激动的欢呼起来,他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韩赛尔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原来是你,特力德,原来真的是你。“

”轻一点,我可不想被韩赛尔当做骗子,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的身份,但我会保护你们的,我发过誓。“

奥斯特抬起头,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神采,他已经完全振作起来,至少暂时如此。

史德利歌尔又说:”现在,你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你引以为傲的盔甲,拿起武器,和我一起前往领主的城堡。我们三人,还有诺崇先生和阿兹瑞斯先生,我们现在是冒险的同伴了。“

——————

诺崇与阿兹瑞斯已经从韩赛尔那边得知了情况,他们正在楼下等待,当看见诗人与奥斯特一同走出来时,他们惊讶的发现奥斯特身上的萎靡不振已经不见踪迹了。

诺崇还是老样子,穿着红色的花哨盔甲,手中拿着双头刀刃,眼神冰冷,仿佛随时会出手砍掉别人的脑袋。阿兹瑞斯却与他截然不同,他目光柔和而睿智,将身体裹在斗篷之中,手上拄着长棍,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韩赛尔冲上前来,挽住奥斯特的手,关切的问这儿问那儿,喜上眉梢。

奥斯特犹豫着说:”韩赛尔,抱歉,我之前简直丢脸到家了,累得你为我担心。“

韩赛尔急忙答道:”我的王子,我的爱人,这是我份内的事。“她朝诗人使了个眼神,流露出感激而惊喜之情,似乎在询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诺崇朝诗人伸出手,说:”诺崇,奥法战士,来自月光森林。”

史德利歌尔想起曾经两人的战斗,依旧有些心存芥蒂,这位奥法战士具有堪比恶魔领主的无上法力,本足以保障团队的安全。但听他的声音,他对眼前的奥斯特与韩赛尔毫不关心,甚至有些轻视,难怪韩赛尔打从心底畏惧他。

他与诺崇握了握手,说:“拉比克,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一位知名的法师,涉及的学派包括塑能法术、幻术、防护法术、附魔法术、精神法术以及死灵法术,我曾经在无翼城冒险,也去过聚斯金德海滩、灰岩堡、路西法平原、墨丘利峡谷,说起我的光辉事迹,这真是说来话长。。。。。。“他还要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但诺崇不耐烦的抽回了手,朝韩赛尔与奥斯特微微点头,当先走出了酒馆。

诗人回头对阿兹瑞斯说:”真是冷冰冰的态度啊,法师不应该比其他人更加乐观吗?“

阿兹瑞斯用虚弱的声音说:”他只不过是有些心事重重,但请放心,没有比他更值得信赖的人了。“他紧跟着诺崇走了出去,脚刚刚踏上街道,几匹疾驰的战马往他身上猛撞了过来,他急忙往后一躲,脚没站稳,当场摔了一跤,恰好把奥斯特与韩赛尔撞了个踉跄。

韩赛尔大声抱怨道:”你真是个丧门星!阿兹瑞斯!你跟着我们,真是让我们倒足大霉啦!”

奥斯特低声嘟囔道:”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劫难吗?天哪,难道厄运还没有离我而去吗?“

阿兹瑞斯连声道歉,拄着拐杖,灰溜溜的走在最前头。但诗人察觉到他的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的心跳平稳,呼吸毫无波动,让人捉摸不透。

若不是他挡住了身后两人,他们肯定会被那几匹战马撞上,阿兹瑞斯再一次救了他们的命,但他们两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再看那几匹飞奔而过的巨大战马,它们通体漆黑,套着血红色的马具,马上的骑士穿着乌黑的盔甲,身形高大,气势仿佛恶龙。

那是阿巴顿的死亡骑士,也正是曾经追逐过诗人的那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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