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从我们进入妖界之后便一直跟在杨之渝身旁,似乎是他的心腹,他言笑晏晏的和我讲着妖界的故事,杨之渝却一直背对着我不说话,我知道他能带我们来这,就是已经默认了要救小蝶。
沈亦全身被威压割出不少伤口,现在虽然勉强止住血了,却依旧还有内伤,但他却硬撑着只让我扶他的一只手臂。
杨之渝忽然停下来,面前是一座宽敞的大殿,上书“换天殿”,他回过头对白天茵道,“本帝的妖界你可满意?”
“自然满意。”
“那就三日后交易吧。”
白天茵沉吟,“三日后?”
杨之渝勾了一下唇角,“妖后没娶到,我总要编一个理由和我的臣民说一下吧,毕竟,真要开战守护我的可是他们。”
白天茵妥协道,“好,就三日,三日后你将我带的人领进妖界,我将蝶妖皇的魂魄给你,从此就劳烦帝君照应了。”
杨之渝皮笑肉不笑道,“好说,你都成为我妖界的人了,本帝君自然是要格外照应的。”
白天茵回他一个娇媚的笑,转身欲走,反正她现在有恃无恐,谁都不敢拦她。
“等一下。”杨之渝却忽然又叫住她。
“你难道不想知道,小蝶为何唤青璃姐姐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天茵微微变了脸色,瞬间又被伪善的笑容掩盖,“我的目的只是想救我的父亲,只要妖帝信守承诺,其他人的事自然与我无关。”
杨之渝冷笑着看她离开,从始至终没和我说一句话。
黑衣男子将我们带到一处偏殿,刚一坐到椅子上沈亦便头往下一垂昏了过去,我吓了一跳,赶忙向他要了伤药脱下了沈亦的衣服,他看我一眼欲言又止便出去了,我给沈亦打理好之后,他复又进来帮我将沈亦抬到床上。
“多谢。”
他摇头一笑,“姑娘不必和我客气,其实在下早就把姑娘当做主子了。”
见我不明所以,他又解释道,“妖界的每一个人都和妖界的命数相关,所以一旦有异常命格或是其它界的人借妖界降生,帝君都会去查看,所以八百年前他才去了敖岸山,只是回来之后却身负重伤闭关了三百年,刚一出关又匆忙去了地界走一遭,然后帝君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殿中喝酒,嘴里一直说着一千年,属下曾偷偷进去过,地上墙上,都是您的影子。”
我愣在原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去了地界,想必是问了酆都大帝或是看了轮回簿。
轮回簿?
今日他在殿前问白天茵那些话听起来像是想突然告密,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好似在故意提点我什么。
“属下从没见过帝君如此在意一个人,姑娘若心有所属,就请让帝君死心吧。”
他的话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见他望着床上的沈亦,不自觉挡到他面前,“多谢妖君告知。”
他察觉自己逾越了,忙低头,“姑娘叫在下驳沐就行。”
他走后,我坐到床边摸了摸沈亦的额头,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放到心口,嘴里呢喃着别走。
他还没醒来,只是下意识这么做。
我任由他拉着,终于有时间把情绪压下把事情都想了一下,蜃楼境里,他看见小蝶倒下时脸上的是惊疑,他或许真的没有想杀了她。
可每次这么想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在故意替他开脱,故意将小蝶的死都归咎到白天茵身上,故意不敢面对。
我迅速抽回手起身,他慌乱中胡乱抓了几下又颓然将手放下,脸上一片灰败。
我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扇禁闭的殿门。
换天殿。
我鬼使神差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我刚迈步而进,忽然便有人揽着我的腰将我压到了殿内的柱子上,借着清冷的月光,我看清了来人的脸。
“放开我。”
杨之渝灼热的气息喷在我头顶,身上酒气浓重,语气是一贯的不正经,“怕我吃了你啊,我是杨树你是鸟,应该是你吃了我才对。”
他埋首在我颈间被我一下推开,“妖帝请自重。”
见我真动了怒,他也不在乎,继续轻佻道,“那个小妖灵有什么好,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他满足不了你吗?”
知道再也没法好好交谈,我转身便走。
“站住!”
大殿周围忽然亮起,墙壁上,屏风上,一个女子或站或坐,或浇水或打闹,一颦一笑皆生动形象,犹如真人。
可我知道,这些只是靠法术烙印而出的幻影,因为影子的主人此时正在凝眸看着她们。
“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活不过一百岁,本想这一百年无事陪你玩玩,没想到竟把自己卷进了你的劫中无法自拔,我第一次把真身暴露在别人面前,看着你每天那么认真的给我浇水我突然便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我不想让你死了,可你也很好,执意的在我心上留下了一道疤,我本应该恨极你的,可却还是忍不住找酆都要你的魂,他和我说,你我无缘,呵,怎么会无缘呢,你可是本帝君唯一倾心过的女人啊,我偷了轮回簿看到了你所有的劫,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忽然住了口,脸上都是讥讽的笑,我像是看到了命运的源头向我涌来,汹涌又神秘,可以让人粉身碎骨,“别说了!”
他脸上的讥哨更浓,“怎么,害怕了?我却偏偏要告诉你,都是因为你护着的那个天界神君沈亦!他就是千年前的那个妖灵,这十世里你的每一个应劫人也都是他!就是因为东王公一时心软留下了他,你才会被判诛心整整一千年!你现在还爱着他,不过是因为你的刑罚还未结束!”
他每说一个字,便如同往我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子,话音落,我也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般吐出一口血,柱子上幻影的心口被血一沾缓缓消失,我摸着那处空白,忽然泪便滴了下来,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