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谁都知道，死在东皇令之下的妖会连元神都一并泯灭，根本没有补救的可能，是以两族交战时只要不闹得生灵涂炭东王公都不会出手，就算出手也不会轻易使用东皇令，因为它太过霸道，有伤天和。
可我却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颤抖着手将剑尖远离，“你再说一遍！”
她抹了抹头上的血痕，“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死在东皇令下的妖是会魂飞魄散，可你别忘了，她是死在了哪里，魂魄又散在了哪里？”
蜃楼珠亮的晶莹剔透，其上隐约可见一道细微的裂痕，应该是刚才被杨之渝劈出来的。
我盯了它许久，白天茵也不着急，也不怕我抢，就那么端端正正的举着。
“我怎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
我用余光看向杨之渝，发现他也带着怀疑，便明白了他对蜃楼珠也不是很了解，现在只能赌一把。
我没敢去看沈亦，哪怕东皇令的事他比其他人都了解，可一看到他我总忍不住想起小蝶的惨状，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他下了杀手。
“条件。”
白天茵笑了，“仙子果然是明白人，可我这条件你却答应不了，需要妖帝大人点头。”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杨之渝抱着手臂，挑着眉道，“原来你打的是我的主意，可那只蝶妖是她妹妹又不是我妹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白天茵撑着墙角站起，“那就要看青璃仙子在妖帝心中的份量了。”
杨之渝垂下笑，他这个表情就代表他下一秒就要出手了，有什么东西从思绪中划过，好像很重要却连不起来，我拦住他，冷声道，“先说出你的条件。”
“我要妖帝同意玄霆和白山玞进入妖界，从此受妖族庇护。”
玄霆和白山玞是西海龙神和北海龙神的名字。
刹那间所有模糊的片段连在一起，故意利用白渄来接近我，故意引小蝶来杀我，故意让小蝶死在沈亦手中，其实就只是为了那个铃铛，或者说，就是为了杨之渝！为了让杨之渝救她的父神！
布局精密，环环相扣，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棋子，这种心计，这份筹谋，区区一个北海龙女的头衔真是委屈她了！
“你一早就算好了对不对，可你怎么能保证杨之渝就一定会来，一定会同意呢？”
她似乎更加有恃无恐，“打探啊，妖帝那么有名在大荒中护过谁一问不就知道了，不过你，倒还真是我的意外。”
我死死握住句余剑才忍住将他的舌头割下来，转头对杨之渝道，“答不答应？”
他深深看我一眼，忽然道，“你爱他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沈亦。
我避开他的眼睛，“这和你答不答应有关系吗？”
“当然有，那两个人可是天界重要的逃犯，我要是将他们纳入妖族，少不得就会有人说我包藏祸心甚至挑起战乱，我总要考虑一下这么做值不值得。”
“那你想怎么样？”
“除非你嫁给我，为了我妻子的妹妹，我还是可以这么做的。”
我微微睁眼，沈亦已挡到我身前，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阴冷，“你休想。”
他的背绷的笔直，握剑的右手很稳，左手袖口却微微翻动流出血，他在忍，从面对我的质问开始就一直在忍，他能忍受我的无视，忍受别人的挑衅，却忍受不了我的离开。
“我不能嫁给你。”
杨之渝一愣，白天茵胸有成竹的笑僵在脸上，她能算到一切，却算不到我的心。
“你决定了？”
“心有所属，无法再给。”
杨之渝周身妖气翻滚，威压愈盛，沈亦却还是如山般挡在我面前，“你刚才明明看到他杀了小蝶。”
我闭上眼咬牙道，“那也是我们的事！”
沈亦一声闷哼，肩膀下坠，紧接着右腿膝盖一软，却还是硬撑着挡住了身后的我，杨之渝杀意如刀般割破了他的皮肤，这么近的距离他要是想杀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可他却迟迟都没有动手，我知道，他只是想逼他屈服。
可那个人是沈亦啊，无论面前是刀光箭雨还是三清圣尊都会义无反顾挡在我身前的沈亦啊！
我死死咬住嘴唇咽下哽咽，大喊道，“够了！”
杨之渝妖力一收，沈亦瞬间单膝跪在地上，吐出含在嘴里的血。
“你究竟想怎样？”
他望着我满脸的泪，缓步走过来，沈亦想撑剑站起，却一阵摇晃，可杨之渝只是停在了他面前伸出手抹过我的唇，“终究是和你错过了八百年，”又自嘲道，“怎么每次想救你，你都执意要往火坑里跳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转过身，“不是要把人塞到妖界吗，总要来看看未来的‘家’什么样。”
典籍中记载的三界其实不准确，应该称为六界，三大界为天地人三界，三小界为神界、妖界和魔界，只是因为神界隐秘，妖界在大荒，魔界在地之角，所以后三界世人才知之甚少。
我曾在瑶池问过阿姐，六界是如何界定的，她告诉我说，没有明确的界定。
魔界和妖界紧邻着人界，但妖能成人，人亦能成魔，天界包含着神界，但修成神的仙却并不能进入神界。
她当时还说妖族和魔族心性歪邪，不可留有善心，但我当过妖，自然知道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是坏的，就像眼前的妖界，并不是外界想象中的穷山恶水或是遍地尸骨，而是青山绿水，景色宜人。
我扶着沈亦踏过青草痕，旁边一个甩着毛茸茸尾巴的少女冲我一笑我就实在没忍住。
“这里是妖界？”
其实，我也的确怀疑杨之渝他故意把我们带到凡界的江南来了，因为这景致简直一般无二。
他身旁一身黑衣的男子冲我笑笑解释道，“帝君的母亲就曾是凡界的一棵杨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大荒为妖，才有的帝君。”
我恍然想起千年前祸斗王曾说过红尘与妖帝同族，所以杨之渝也是妖灵族，那他口中的母亲，有可能就是他脱胎的大妖了，只是我怎么没听过有树仙堕妖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