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无边的黑色。
光,黑色的人影,爸爸?黑色的人影在笑,妈妈?
蓝色的天空。
一群小孩在嬉戏,是谁?
是我的小学同学。
回家路上的杂货店,笑呵呵的老奶奶。
“喂,天明,放学啦!”骑自行车打招呼的大叔。
“李天明,我不跟你好了。”小女孩一甩裙子,跑远了。
“回来啦。”一个老头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向自己。
谁?
天空,蓝色的天空,白云飘荡。
地,青色的地,小草。
谁?
那个黑影,谁?
黑影转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
那是我的脸?
脸在笑,小女孩在笑,骑自行车的大叔在笑,老奶奶在笑,老头在笑……
嘴裂到耳朵,嘴里黑暗空洞。
笑声,越来越大的笑声,越来越大的嘴。
嘴大过脑袋,变成黑暗。
笑声停止。
黑暗,一切的起始和终结。
光,一切的开始。
神说,要有光。
光?
光……
李天明缓缓睁开眼睛,木制的天花板,方形的灯,灯关着。光从窗外透进来,带着玻璃和窗帘的颜色。暗蓝的光。
李天明起身,头嗡嗡作响,用手搓了搓脸,看见地上摆着他的鞋。
李天明穿上鞋,走到窗前,太阳已落,余晖在远处朦胧山的另一面。暗蓝的天空。
向下看,是无尽楼房。大小高矮,杂乱又井然。
门开的声音,“你醒啦。”妇女的说话声。
李天明转头,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手握着门把手,看向他。
“这是哪?”
“什么?醒了?”女孩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李天明看见,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女孩跑到门口,看见李天明,又躲到墙后。
“这是哪?”
“这是流浪儿童收容所。”妇女回答。
李天明看见,门后又冒出几个小脑袋。
“我怎么会在这儿?”
“是警察把你送来的,你将在这里担任老师。”
“担任老师?”李天明脑袋糊涂,他想不出他是怎么在这儿的。
〖最后的记忆……〗李天明回忆,但没有回忆起来,〖我是谁?〗〖我叫什么?〗
李天明抱住脑袋,想不起来,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记忆如同干毛巾,一滴水也拧不出来。
“你怎么了?”
那个妇女问道。
“我叫什么?”
“什么?”妇女没听清。
“我叫什么!”李天明大声问。
“哦,哦,你叫拉结尔,这是你的身份卡。”妇人从围裙兜里拿出一张卡,走过去递给李天明。
李天明接过,一张半个手掌大的卡片,正面印着十一个圆圈,被线相连,形成一个完美对称的几何图形。圆圈下,盘着一条被剑钉在地上的蛇。
转到背面,左边是李天明的照片,右边是是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和身份编码。
姓名一栏里写着,RAZIEL。
音译拉结尔。
〖这是我的名字?〗李天明想不起来。
“拉结尔,你还好吧?”妇女问道。
李天明看向妇人,手捏着卡咧嘴笑了笑,“我没事。”
“你快休息吧,这是你的房间,晚饭好了,我会告诉你。”
李天明点点头。
妇人出去了,走时带上了门。
屋里恢复了安静。
李天明坐在床上,拿着身份卡反复看了几遍,放进了兜里。又搓了搓脸,看向窗外。
他脑子很浑,很沉,好像用脑过度那种干涩感,耳边嗡嗡作响,思考事情十分费劲,要反应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但他又不得不去想,不得不去思考,他要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
李天明眼睛无焦点的看着窗外,像是发呆。
“当当当”敲门声。
“拉结尔先生,晚饭好了。”
李天明回过神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那个妇女站在门口,还有几个小孩躲在她身后。
妇女看见李天明出来露出一个笑容,“这边。”
李天明点点头,跟着妇女。
这个收容所面积很大,上下三层,李天明的房间在第二层的最里面。
下楼梯到第一层是客厅,布置很温馨,一张长桌摆在客厅边上靠窗户的位置,上面坐着五个小孩和三个大人。
三个大人看见李天明都站起来想他微笑。
“我给你介绍一下。”妇女说,先介绍的是穿着蓝衣服的女性,看起来二十多岁,用蓝色衣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她叫鲁娜提克,是这里的老师,教音乐绘画和数学。”
“你好。”鲁娜提克微笑着伸出手,李天明伸手握住,“你好。”
接着介绍左边的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笑眯眯的大汉,“这位是贝尼托,在这里担任厨师。”
“你好。”贝尼托伸出大手,李天明感觉自己的手只能握住他一根手指头。
“你好。”李天明握了握,贝尼托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晃了一下就松开了。
最后介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二十多岁的男人,他有一头红色的头发,还没等妇女介绍,他就过来,主动拉住李天明的手,“你好,我叫赛宗,在这里教小孩语言道德和几何。”
“你好。”赛宗的手很有力,让人感觉他是一个自信的人,但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妇人见都介绍完了,开始介绍自己,“我叫勒温布洛伊,是这里的所长,同时担任打扫卫生的工作。”勒温布洛伊伸出手,李天明握住,感觉到她手里遍布茧子。
“你好。”
四人都介绍完了,勒温布洛伊给三人介绍李天明,“这位就是我们这儿新来的老师,拉结尔,教授异域的数学。”
“异域的数学?是什么样?”鲁娜提克问道,她就是教数学的,所以很感兴趣。
赛宗明显也很感兴趣,盯着李天明看,好像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数学?〗李天明脑海里涌现出一大堆记忆,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三才四象……
他直觉的感到,这些东西,就是勒温布洛伊口中的异域的数学。
勒温布洛伊见李天明发呆,说到,“拉结尔先生累了,明天上课时候,你们去旁听。”
她拉着李天明入座,自己坐在首位,其他三人也入座,后面站着的小孩才一一跑到自己座位坐下。
李天明面前用铁盘盛着面包沙拉和汤,刚要拿勺子,看见勒温布洛伊双手合十,低头祷告,“感谢神赐下的阳光和雨露,使地上产出丰美的食物,我们将谨记神的教诲,传播神的名,阿门!”
其他人和小孩也都双手合十,低头祷告。
李天明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勒温布洛伊笑着说,“你来自遥远的异域,不明白我们这儿的习俗也正常。这个叫祷告,吃饭前都要做的。”
“我也要吗?”
“要的要的,拉结尔。”勒温布洛伊笑着说。
李天明双手合十,勒温布洛伊说,“感谢神赐下的阳光和雨露,使地上产出丰美的食物。”
“感谢神赐下的阳光和雨露,使地上产出丰美的食物……”
“我们将谨记神的教诲,传播神的名。”
“我们将谨记神的教诲,传播神的名……”
“阿门。”
“阿门。”
“好,拉结尔,你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