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到后,单手撑在枕头上,挑眉看她,笑得意味深长:“爱妻的意思是,要与我比肩共浴?”
她:“……”
电话里就爱胡言乱语,现在来了也不让她安生,真的是妥妥的登徒子一枚。
脸颊绯红,不禁抡起拳头砸他:“这里只有公共澡堂。”
他没说话,拎起外套披身,推门出去了。
二十多分钟后,他牵着她到一楼尽头的空置房间,推门进去,一个半人高的圆形木桶上水雾袅袅,空中有草药的味道。
她喜出望外,一瞬不瞬盯着他:“你从哪里找来的?”
他神色坦然:“刷脸算吗?”
“自恋狂。”
“要不是这张脸,能把你的神魂都勾住?”
这人……脸皮厚如城墙!
“张嘴。”
他塞了个小笼包过来,“先填饱肚子再沐浴。”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自己啥也不知道?
楚辞吃着浓香的小笼包,不假思索回他:“我也可以一边泡一边吃。”
一抽小笼包被他握在手上,伸过来的指腹一顿,刮她的脸:“你的意思是说,让我边看着你沐浴边喂你吃东西?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不是……”楚辞想解释,却发现越说越乱,误会更深了,脸红如番茄,推搡他到门口,“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你洗你的,我忙我的,两不相误。”
“不行!”
强硬的语气还没落实,口中又被他塞满,牛肉馅的,里头还有包菜。
他找来纸巾擦手,又把她推到浴桶前:“快洗,里头的药草能够舒缓你体内的湿气,对治疗内伤也有帮助。”
他转身,拿起一台笔记本,背过身坐在矮凳上,屏幕的光从他的脸上打过来,落在紫眸盈意悠悠的眼眶里,柔中带笑。
男人身长腿长,坐在矮凳上委实委屈了些。可既然他想要在这里陪她,她也不是很想让他出去,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长款羽绒服的拉链在安静的气氛中拽下来,像羽毛般轻柔摩挲她的心,她敢肯定,此刻两人的听觉格外灵敏。
敲击键盘的手指还在继续,却慢了许多。
鼓起勇气朝他撇过去,光从他的耳边穿过,带着一抹浅浅的红,被她尽收眼底。原来某个人也会害羞,还装流氓......
拨弄几下水花,坏心思一起:“我进去咯---”
他似应非应,目光始终盯着屏幕,要不是看到他红彤彤的耳根,还真以为他正聚精会神的忙工作呢。
舀了一瓢水,泼他:“我真要进去咯?”
晶莹的水珠浸湿帝居发顶几根墨发,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半偏过头,挑起的眉毛带着不羁的笑容:“再不老实。”
楚辞嘟囔了句,立马老老实实脱掉剩下的衣服,热气腾腾的水花漫过脖颈,皮肤上的每一寸毛囊仿佛都打开了般,刺痛的骨头在浸泡中逐渐松缓下来,头往后靠,舒服得半根手指都不想动。
“筳簿。”
“喊老公。”
“......”
还上瘾了是吧。
她游到他那一边,双手架在浴桶边,下巴磕着手,盯着瘦削的背影,指尖在空中描绘他的轮廓,心口满是溢出的幸福。
“怎么不说话?”
她抿唇,开他玩笑:“顾着看你呢,没空。”
“说这句话,是在勾引我吗?”
料他不敢,开始在太岁头上动土,单手撑额:“你来呀。”
“你说的,别后悔。”
得意的笑容在看到逐渐明晰的俊容后,立马游走,双手环在胸前,又羞又恼:“你答应我不会转过头来的。”
“前提是你不招惹我。”
楚辞死鸭子嘴硬,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哪里招惹你了?”
她挪一个方向,他追一个方向。
方寸之地,根本不够她躲。
他绕着浴桶慢吞吞走来,一双深瞳肆无忌惮盯着欲说还休的傻妻子:“现在。”
久没听见动静,掀开半角的被子瞅他。他背对着她坐下,眼底有些失落。
她心一抽,从角落挪来几寸:“怎么了?”
“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都多少个秋没见了,你倒是躲我躲得勤快,看我都是偷着来的。”
哪里有!
伸手拽了拽他的毛呢外套:“谁让你老是逗我......”
“不逗你,逗谁?其他的女人吗?”
“你敢!”
“哪里敢,家里一个就够我珍惜了,再来一个,我的傻妻子会躲起来偷偷哭的。”
“胡说,我才不会哭。”
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咬他,“你要是敢找,我就先杀了你,再到世界各地给你戴绿帽子!”
他故作投降探口气,在她还处于神色游移的刹那,单臂搂住她的腰身,两人齐齐倒向身后的床铺,浅白色的光影中,他逆着光,棱角如刀削。
涣散的余光中,他用目光锁着她,将她领向属于两人的世界,黑白影像穿插,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他用自己的体温渥着它,给予她最强有力的肩膀。
他笑,揉了揉她的长发:“应该提醒你洗头的。”
“.......”
简直找打。
拳头还没落下,就被他攥住:“我帮你好不好?嗯?”
他老是喜欢用尾音来缠她,消磨被挑起炸毛的脾气。
洗完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帝居用吹风机给她吹得半干,拧他腰腹抱怨,却瞥见被自己指甲刮红的地方,羞着脸别过头,不说话。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饿了吗?”
明知故问。
他弯下膝盖,倒背着手朝她伸:“上来。”
她脸色坚毅摇头,可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不勉强:“也行,换一个。”
做好了会被嘲笑的打算,谁知他们只是围坐在木桌上,目不转睛盯着桌上披萨,咬披萨的动作想是要杀人。
尤其是蒋薜荔,用暴跳如雷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是怎么了?”
这披萨看起来不错,咬了口,味道也挺可口的,可怎么一个个像吃糠噎菜那样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不吃了!”
蒋薜荔气呼呼举手,把手中的披萨扔到垃圾筐里,抽了好几张纸巾不停地插手,仿佛上头有什么蚀骨的毒汁般。
帝居把沙拉酱抹在上面,递给楚辞:“尝尝。”
在她咬下第一口时,眼皮都没掀:“江蓠,你说。”
江蓠就等帝居这句话,金筒倒豆子般哗啦啦交代。
早上他们起床,早就吃腻了客栈的清汤寡水,恰好有烘焙的香气飘来,一打听才知道过两条街就有一家做披萨和蛋糕店。
两人兜里揣上手机就出发,进店挑选了一会儿,收银台上没人,喊了半天,出来一个佝偻的老人,身上穿着店里面的制服,全程黑着脸,一副全天下都欠了自己钱的冷酷模样。
蒋薜荔一气,甩下东西就走。
“可这披萨不是凭空来的吧。”
楚辞被帝居喂得有些撑,不想再吃了。手指敲击在桌面上,百无聊赖。
或许,这还是某个小姑娘的杰作。
事实也的确如此!
蒋薜荔回来后又觉得不甘心,点开美团,恰好看到里头有关于那家蛋糕店的外卖,就下了单。真没想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还设置了外卖点单,挺出人意料的。
披萨很快送来,是店里的老头。冷着脸进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蒋薜荔就故意当着他的面对披萨评头论足。
老头恍若未闻,等他们吃了一小半,江蓠实在受不了他的低气压,把钱付了让人赶紧走。
可不知为什么,越想越生气,感觉吃下去的不是披萨,而是一团团火,熊熊燃烧整个胃腹。
客栈外挂着鲜艳的红绸,迎风招展。门廊两侧贴着两幅桃联,对仗工整,平仄相宜。里头也挂了不少新的物事:金桔盆栽、马上封‘猴‘、招财猫......烘托喜气洋洋的气氛。
老板娘恰好走出来,对上楚辞疑惑的目光,蓦然一笑:“明天就是元旦了。”
难怪。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二人重逢俨然过去了好些时候,似乎都没怎么留意。
不过也是,两人相聚后,他始终在为他塑骨造血忙碌,怎会有余力想其他呢?
她灵机一动,扯了扯帝居的衣服:“你会做蛋糕吗?”
他沉思了下,指腹抹掉她唇角上的沙拉酱:“有说明书的话,应该不难。”
“有的,有的。”
老板娘笑着从柜台底下找出那本还没拆开来的《烘焙蛋糕指南》,“当年我也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儿,也买了不少书,可最后啊,只是头脑发热,啥事都没做成.......”
自我嘲解一番。
楚辞拉着气头上的蒋薜荔,循循善诱:“不是想吃蛋糕吗?自己做出来的应该会更香吧。”
她嗤之以鼻:“我又不是帝居,一学就会。”
“你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学就会?”
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哉?
蒋薜荔别过脸:“没心情。”
楚辞握住她的手腕,往角落里带:“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新旧年交替的时候,有一个叫年兽的神兽,它会把所有飘散在外的灵魂,逐一带回原本的家中。不论它们前身是人,还是动物.......”
蒋薜荔眼角一闪,试图掩藏的情绪在这一刻纷纷涌了出来。
进了厨房,老板娘做蛋糕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帝居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红色的纸币给她,她笑着拒绝,帝居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就欣然接受了。
一袋面粉,分成两半。
打蛋、搅拌、加水.......帝居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不沾染半点粉尘。
楚辞看得入了迷,只看一眼就掌握得炉火纯青,听到自己怦然心跳的声音。蓦然明白一个道理:两人起初相濡以沫,最后却落得个暴力分手的下场,并不是说两人不合适,而是打心里不愿意为对方做出改变。
手被他带过去,后背对着他,手心里全是绵软的面粉,手背覆上他的大掌,跟着他的节奏轻揉。
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可把江篱看得直翻白眼,可心里头却是眼馋又羡慕。反观蒋薜荔这头,漫无章法,指导书都快要被她翻烂了,还是没确定要做哪种蛋糕。
这个笨丫头,难道不知道基础的重要性吗?
他犹豫着伸出手,握住面团,偏就这么巧,也碰到了她的指尖。
江蓠咽了口口水,正犹豫的当口,指尖从他手中溜走,还冷声质问他:“做什么?”
她已经手忙脚乱,可不想再有人来打扰自己。
“我、我想说,我可以帮你的……”
“你做过蛋糕?”
他摇摇头,竭力毛遂自荐:“不过我刚才观摩了帝居做蛋糕的过程,还挺简单的。”
蒋薜荔单手撑着台沿,右腿半屈,站姿极其随意:“谁还没见过。”
那俩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要不是因为楚辞那番话,真以为他们是以做蛋糕为借口,故意在秀恩爱呢。
“我真的会!”
见他如此斩钉截铁不容置喙,蒋薜荔所幸让开位置,示意他现在可以展示自己的真功夫了。
“那个……”
江蓠有些无措揉着面团,心思七拐八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蒋薜荔不耐烦看他一眼,语气不善:“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十指嵌进面粉里头,两个手掌印极其明显:“你前几天对那个家伙说……我是你……男人……”
“有意见?”
她故意板起脸,其实耳后根早红了,心跳也变得极其不规律,变换了好几个站姿。
“那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蠢死了!
不答应能这么说吗?
还一直问问问,废话那么多。
当她忆起自己被黄毒蜂咬伤,性命垂危还要截肢时,她看到那双坚定如磐石的目光:“不论她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原来在她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还是一如既往,执着着对她的感情。
江蓠一见她眼眶红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措地说着:“你、你别哭……我不是要逼你接受我……你要是还没想好,就在考虑考虑,我可以等的,就算是让我等一辈子,我也会等!”
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坚定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