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堂的这个旁院,在老太太的身体还算硬朗的时候都是祝妈妈在住。
祝妈妈原是老太太的贴身丫头,在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如今都快要奔60的人了,始终都是忠心耿耿。也为此,老太太对她格外看待,将这个院子分给她住,身边甚至还配备了四个小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伺候。
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正屋做了老太太的小库房,祝妈妈住在西厢,东厢就留给了那六个下人住。
一来是祝妈妈年岁大了,单住着一个院子也敞亮,二来也正好看管着老太太的这个小库房。
交给祝妈妈看管,总归是要比别人放心些的。
这都是曾经老太太亲口跟杜若说的,还嘱咐她不要逆着祝妈妈,应该要向敬着老太太一样的去敬着她。可是如今,她虽头发凌乱,白发横生,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是一点体面都没有,可再看到三太太那嚣张跋扈的勾当,和大太太尖酸挑事的样子,杜若突然对祝妈妈涌起了一股怒火,为什么老太太那么信任的人,如今却这样背叛她?
见到杜若从门口挤了进来,祝妈妈仿佛看到了春天一般两眼射出希望的光亮来,可随即便被杜若冷若冰霜的眉眼都打了回来,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张口,“姑娘……”
声音有些凄怆,混在身后那些正在嚼舌头的人的声响里,很快便被淹没了。
杜若仍旧是那样冷冷的看着那边,在祝妈妈和大太太三太太身上来回的游移着目光,想要把他们这些丑陋的面目都看清楚了!
而此时初雪又抽噎着将郁香推了过去,咬着唇,狠狠的看着祝妈妈,“祝妈妈!您真是会演戏,派了这么个眼线过来,亏我们还拿她当姊妹,如今老太太给的东西都没有了,我倒是要问问您,难不成当初对我们姑娘的好都是你装出来的!”
祝妈妈顿时一愣,跪坐在地上的身子又僵持着挺了起来,呼吸很是急促,“什么?你说老太太给的东西不见了?”
说完,又难以置信的看着杜若,张了张嘴,半天才朝杜若问道:“姑娘,当真不见了?”
杜若偏过头去,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哽咽着难以说话。身子一歪,倚靠在了岑妈妈的身上。
这样喘了几声,忽而又清醒过来,将目光锁在了初雪身边不发一言脸色惨白的郁香身上。
神色顿时一紧,大声将初雪喝了过来,“到底是什么事,为何郁香也过了来?你还说‘眼线’,郁香是谁的眼线?”
初雪用袖子抹了下脸,略带哭腔的说道:“姑娘,有些事我回头再跟您解释,但是这个人,咱们拿她当姊妹的人,就是她,就是她拿走了老太太留下的东西!”
初雪的手指像是一道锋芒凌厉的剑直直指向郁香,郁香抬眼看了下杜若,身子支持不住,竟也跌坐在了地上。
杜若一阵冷笑,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身边的初雪和岑妈妈相互对望了一眼,忙将夏堇唤了过来,打算带着杜若先回去。
这时石头凑了过来,小声在杜若耳边念叨了一句,塞了一张纸条给她。杜若一愣,忙将小纸团展开,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楷体字:家丑不可外扬。
杜若回过头看着石头,正愣着,外面便听见了大少爷杜晟杰和三少爷杜晟睿的声音,还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杜若旋即明白过来,整了整神色对石头说道:“替我谢过王爷,你先到前头去,只说内院不过口舌,什么事都没有,让两位老爷安心的待客。”
石头应声便拔步,杜若大口喘着气,在两位少爷正推挤着要进院来时,大声的喝到: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太太的灵柩如今就躺在锦春堂里,两位舅母到底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大事,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在王爷、府侯将相都来拜祭的时候这样大吵大闹?当真是不想给自己留一点脸面吗?祝妈妈毕竟还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如今这样待遇,传出去岂不要说我们这等人家也会因为老太太仙逝而苛责下人,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外面的宾客若是跟老太太攀交情,不过是点个卯的照应一下,他们来,无非还是看在两位舅舅的面子上,如今内院这么吵,真只当外院什么风声都听不见么?这事传扬出去,杜家出了家贼自然是没了脸面,难道也要让两位舅舅在外面受人排挤吗?”
杜若的一番话说得大太太的背脊一阵生凉,却也是说到了心坎里。
随即扭了下肩膀,又掩饰似的用手里的白帕子拭了拭脸颊,乔装镇定的笑道:“表姑娘这话可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三太太偏要拉拽着我来这里,又抖出什么是非黑白来,我又怎能白吃这个冤枉……”
“放屁!”
三太太一转身,眉眼都狠厉起来,“你白吃什么冤枉了!你们合起伙来坑着我,到头来还要把屎盆子扣在我脑袋上!我可不依!”
说完,几步走到了杜若跟前,掐着腰斜着眼,尖酸说道:“我刚回去,那管账的管事竟跑到我那里去,说是老太太的琉璃花瓶还在我那里,要拿出来登帐。那琉璃花瓶我只在正月里略摆了一摆,二月初一就给老太太送回来了,如今偏说在我那里,我倒是要来这小库房里查上一查。可谁曾想,祝妈妈这么百般拦阻不让开,这好不容易打开了,竟然连屋都空了。都知道祝妈妈向来疼我那睿儿,如今分了家,祝妈妈早晚要编我那院去,她管着的这个小库房被搬了一空,那还不都说是我挑唆指使的?我若是真落了那些个好东西我也甘心了,可是我连个影都没落到,凭什么让我戴这个屎盆子!”
三太太是声泪俱下,嘴皮子一刻不停的吧嗒吧嗒说个没完。脸涨得通红,又是羞又是恼,瞪着大太太的目光里明显能蹦出两只喷火的龙来。
杜若突然很是疑惑,看三太太这个样子,不像是贼喊捉贼的模样,倒像是真受了委屈。可这事若不是她,那祝妈妈还能给谁放水?
杜晟杰和杜晟睿一前一后挤进院来,杜晟睿看了杜若一眼,张嘴要说什么,看了他母亲一眼,最终没说出口,过去扶住了连哭带喘的三太太。
而杜晟杰跨进院来,率先看到了郁香,脸瞬时就白得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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