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慢慢站起,走出房门。在门口突然定住,斜过身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锦莲。猛地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锦莲在地上扭动,忍着不敢发出痛呼声,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丝丝血迹溢了出来。
周围零散站着陈六等一些家丁,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这个发泄的少女。
单陌突地站起,疾步上前,几步跨到少女面前,抬手就给了愤怒中的少女一个重重的巴掌。
少女怔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看着单陌。
“别跟我说什么‘居然敢打你’这种话。这惜竹院的主子只有我一个!出了惜竹院,你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随你高兴。但是你记住了,在这惜竹院里,轮不到别人发疯!”单陌说完,微仰起精致的下巴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少女双眼一眯,瞬间抬起一腿踢向单陌腰侧。单陌冷静沉着弯腰闪躲,顺势迅速抽出腿侧的匕首。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抵在怒目圆睁的少女脖颈。昨夜的近身搏斗,已经让自己腰部旧伤裂开,今日再也不想继续昨夜的场面,于是下手干净利索,一招直接压制对方。
单陌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少女,匕首的寒光在这个少女白皙的脖颈上反出一道明亮的光,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不用觉得不可思议。你敢在我惜竹院动手打我的人,我就敢在我惜竹院割了你的脑袋。再有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会这么管得住自己的手,不割下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不管你是谁,在惜竹院让我不痛快,我就不会让你痛快。若不是看在你还有那么一点人性,知道对弱者下手的时候懂得收敛,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继续跟我废话。”单陌俯视着少女,寒冷的气息即使是在这暖日之下也让人不禁发抖。
单陌说完,收起匕首,看也不看的往小腿用力的插下,匕首牢牢的就附在小腿的绑带里,仿佛从未抽出过一般。单陌立起,衣袍随着姿势的变动回复原位,将小腿的匕首掩盖的丝毫不露痕迹。单陌赤着双足走进屋中回到刚刚坐的位子,双脚抬起,支在对面的凳子上,仿佛没有离开过一样。
单陌抬起明亮的眼眸,看着院子里的众人,续而说道:“锦莲,去打盆水过来。”
锦莲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加快步伐去取水。
院中的少女怔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语,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啊,但愿你不要后悔你今日姓了南宫!”少女说完,疾步跨出了惜竹院。
单陌在她说完话的时候,轻抬起了眼睑,看着那俊俏又狼狈的少女一点点消失在转角。单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那个张扬跋扈的背影居然有一丝丝凄凉。
“跃姑娘,这事……”陈六上前站在厢房门口小声问道。
“我自有分寸,你让这些下人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是”,陈六转过身去对着众人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小七留下来,把院子整理一下。”
众人散去,小七左右看了一下,疾步迈进厢房。
“跃姑娘”,小七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接着说道:“事情果然和姑娘说的一样。”
单陌眉头轻蹙,思索了一下说道:“小七,多谢你的药,我的腰伤果然好的很快,你那边什么都不要做。”
“姑娘……”小七抬起头来,神情不解又惊慌。
“听我的,不要管,什么都别管。”单陌打断道。
小七看着单陌,久久不语。他不明白姑娘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帮援,这人似乎有着很强的自信。这样自大的人,如此相信自己能够力挽狂澜,让她尝点苦点也是好的,不帮也罢。
“是,我先退下了。”小七说道。
单陌应了一声,随后,小七和陈六就退出了厢房,在院子里打扫了起来。
锦莲此时提着两桶水走了起来,一桶冷一桶热。衣衫已经平整,发梢也不似刚才那般凌乱,唯独脸颊还是通红,眼眶红红的。
“姑娘,水来了,我帮您把药草换了吧。”锦莲说着就去拿脚盆。
单陌一个起身,赤足走到一边,取来棉帕,说道:“锦莲,你过来。”说着一边将帕子在冷水桶里一投。
锦莲慢慢的走了过来,单陌拿起帕子,轻轻地敷上锦莲小脸的一侧。锦莲大惊,后退一大步,说道:“姑娘,我自己来就好。倒是你,快把药草换了吧。”
单陌上前,继续敷:“别动!”
锦莲看着单陌,大滴大滴的眼泪在此时终于滚落下来,打在单陌白皙的手背上,溅起一朵朵小花。
“以后她要是再来,别拦着她。她要是发疯,让我来应付,放心吧,没人欺负的了我。”单陌轻敷了一会,又在冷水里投了一次,敷向锦莲小脸的另一边。
锦莲抽泣道:“姑娘,她出言……出言辱你,说了……那么……那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单陌一笑,说道:“你看我是往心里去的人么?”
“姑娘,你刚才为何那般的说自己?锦莲知道姑娘是个好人,她是故意来羞辱你的。可是你为什么也那么说自己?”锦莲哭的更凶,想着姑娘那样的人,为何要自贱自轻呢?
单陌赶忙拿帕子敷上锦莲的双眼,锦莲下意识一躲。单陌轻笑道:“你再哭,明天眼睛就成核桃了!”
“锦莲,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就行了,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呢。她若是认为我是那样的人,我说什么话她都认定了我是。她若是故意来羞辱我才那样说,那我顺着她的话自轻一下,反羞辱她一下又有何妨?”
锦莲小声呢喃着,带着抽泣:“姑娘,兰小姐虽然蛮横,但她也不是坏人。她……”
单陌出言打断道:“锦莲,先说说你,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锦莲思索了一会儿,轻轻说道:“锦莲在府内从未得罪过兰姑娘,我以前就打理着惜竹院,没有伺候过什么主子。姑娘来了以后就只伺候着姑娘和打理惜竹院内的事。不可能得罪谁的。也从没有因为哪个下人犯了错就去罚过他们。”
单陌想了想,又问道:“这个兰姑娘是怎么回事?”
锦莲接过单陌的帕子,自己敷着,说道:“兰姑娘名叫舒兰,是少爷的师妹。是两年前少爷下山后带回府的,就一直在前院住着。平时很少能见到兰小姐,老爷他们出了事以后就更少见到她了。”
“她身边是谁伺候?”
“一直都在换着人,兰小姐对我们下人不像姑娘这样,所以,所以她身边的下人一直没有固定的。而现在,兰小姐身边已经没有人伺候了,少爷说不让人管她房里的事了。”
单陌眉头轻皱,将这些线索在脑海里迅速的串联着。稍候,单陌轻笑一声,师妹?哼,从未在府上出现过,两年前才带回府中,就连下人们都很少见到的舒兰,自然要对下人暴虐才能让下人对她疏远。而一现身在府内的时候就对下人无理打骂,府内的人自然认为舒兰脾气暴虐,不敢相近。这样反而让她经常长时间不在府内的事情,让人不察。给人们这样的印象,更方便她做事。作为南宫祖的一颗棋,她的表现用来隐瞒一些耳目算是合格了。
又想了想自己刚才在院内动手的事情,和竹林那些练武所用的东西,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南宫祖有一个会武的妹妹么?一想到南宫祖的妹妹,单陌突然又松了一口气,想必各个棋子都有其不同的用法就是这样了。自己那日会武的事情,多少人看在眼里了。南宫祖不给自己个南宫的名字肯定保不住自己。而舒兰今日如此表现,就是借她平日的形象来故意让自己难堪。
单陌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心一皱。
经过刚才的喧闹,本就安静的惜竹院此时显得越发的寂静,偶尔几只麻雀落在庭院里,啄着地上细小的石子。风止,一只只手,就要耐不出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