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府内风平浪静,几乎就要让人忘记前些天惜竹院的风波了。下人们在私下里已无人敢提到惜竹院那位主子的事情,单陌闲来无事,就乖乖的养腰伤。腰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不那么容易愈合。毕竟是支撑上半身体重的重要部位,单陌经常会在床塌上躺着,让那腰身尽快好起来。
“姑娘,我拿药草来了。今天这是最后一次了,姑娘的伤终于好了。”青莲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麻烦你了青莲,这些天总是让你跑来跑去的。”单陌微笑着说道。
青莲微微一笑,轻柔说道:“姑娘说这话实在是要折刹奴婢了,青莲没有锦莲好福气,一直贴身伺候。能每天借着送药来惜竹院看看您,都觉得心情好呢。”
旁边的锦莲听了,笑骂道:“好你个青莲,油嘴滑舌,想把我挤出惜竹院好让你来伺候姑娘是吧?”
单陌听了也轻笑起来,说道:“青莲你是前院伺候的,怎么算都要比在我这个惜竹院有出路。锦莲这丫头我就霸占住,可不能再把你也给占住。”
“姑娘,您跟少爷说说,把我也安排在惜竹院吧。前院那个兰主子,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前去伺候,也没人想去伺候。”青莲说着说着小脸就皱巴了起来。
单陌抬起头来轻轻笑着看着青莲。一旁的锦莲突然脸色一变,暗道青莲这个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主子的是非都能摆到主子面前说来了。虽然姑娘和舒兰不合,可是身为一个下人,这样做虽说是示好投诚,但是这嘴上也太没遮拦了。于是立即出声道:“青莲,把药放下就下去吧。姑娘这几天养伤很是疲倦,我给姑娘换好药好让她早早休息。”
青莲不情愿的瞥了一眼锦莲,嘟囔道:“那好,我把药放下,不打扰姑娘休息。一会你给姑娘换上,我先下去了。”青莲将桌上拖盘里的药碗轻放在一旁,拿起拖盘就要下去。
“你去忙吧。”单陌点头道。
青莲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锦莲上前一步将门关起,端起药碗,拿着木勺搅拌着。
“锦莲,拿药来吧,把这最后一次药换上,我可是解脱了。”单陌关上房门,开始解衣。
“姑娘,你身子恢复的真快,上次扯开了伤口,虽然不严重,现在竟然马上就要好了。”锦莲将药碗端来,里面盛着黑呼呼的草药。
单陌一笑:“这个岁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恢复的快。”说完,轻叹一口气,眼睑一垂:“这身体太小了,真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
锦莲取笑道:“姑娘想嫁人了?”
单陌一愣,随即明白锦莲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瞎说什么?小心我明天就让你家少爷给你找个婆家!”
锦莲一撇嘴,假装生气道:“我才不嫁人,姑娘到哪我就到哪。姑娘要是嫁人,我就跟着姑娘去姑爷家伺候。姑娘要是不嫁人,我就一辈子陪着当个老姑娘。”
“哎哟?你还挺了解我?我就不想嫁人。”单陌双眼滴溜溜打转,嘴角一扬,十足的一个十几岁小女孩的俏模样。
锦莲看着单陌,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姑娘真是一个妙人,平日可爱伶俐,对下人又出奇的好。可一旦有人想要欺负她,姑娘就完全变了另一个人,那骨子里的坚韧任谁也无法将其制伏。像姑娘这样的人,除了少爷,谁又能佩得上呢?想到这里,又觉得命运无常,可惜这两人却是兄妹。
“怎么不说话了?一听我说不想嫁人,你就害怕啦?放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得把你嫁个好人家。”单陌取笑道。
锦莲正在给单陌上药,闻声顿时一气,说道:“还是伤的不够深,再深点,看你还有力气取笑我!”
单陌呵气道:“好妹妹,下手轻点。你别一失手,给我腰上捅出一个窟窿来!”
锦莲扑嗤一笑,手上放轻了力道。药草在单陌白皙纤细的皮肤上舒展开来,黑呼呼的,遮住了部分新长出的嫩粉色新肉。锦莲缠上绵布,轻叹道:“陈六前两天拿给姑娘的药露,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么长的疤。少爷一定也在帮姑娘找着能去疤的药吧。今天这是最后一次上药草,再停几天就可以用陈六的那瓶药露了,可不能把这伤耽误了留下疤来。”
单陌看着锦莲,眼底荡漾出一层微笑,轻轻说:“锦莲,这疤在腰上,不要紧。别浪费了那些药露,将来万一划到脸上了,没药露用,我上哪哭去?”
“胡说!”锦莲一听单陌如此不珍视自己的身体,急的一跺脚,双眉紧紧的皱成一团,大声道:“姑娘,不许再说这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单陌赶忙讨好道。虽然面上一直都陪着笑脸一脸的不在意,心里却也不禁为这腰上的伤口感到无力。哪个女孩家不在意自己的皮相呢?虽然自己不像其他女儿家那样装扮自己,但是这好端端的就那么长一道疤,到底是不好看的。转而又想,像自己这样的人,谁身上没有疤呢?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
锦莲帮单陌穿上外衣,心情渐渐地沉重了起来,沙哑道:“姑娘,你到底是女儿家。将来也是要嫁人生子,你不能在血里面淌一辈子,女孩子的手,是用来缝衣绣花的。你看看你的手,前两天做那些弓弩,还总是在竹林练武,都成什么样了?这现在是腰伤没有完全好,过两天要是伤好了,你这浑身上下,还不全让你给糟践了!”
单陌看着锦莲,突然哈哈一笑,说道:“傻瓜,我哪儿会那些女红啊!谁说女孩子的手就是用来缝缝补补了?”
“那……”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你去前院把陈六叫来。”单陌赶紧打断道,怕这个锦莲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那我去了。”
单陌应了一声,看着锦莲慢慢退出房去。单陌突地站起来,疾步上前将房门碰的关上。
脱下外衣,单陌将缠好的棉布解开,看着腰间黑呼呼的一片药草,新长出的肉在药草的缝隙泛着极不协调的嫩粉色。
来南宫府数日,单陌与府内的下人相处的不是很亲近。每日到了时辰青莲完成任务般的来送药草,换好药草以后单陌就找陈六来聊些府内的情况。前院的下人们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们,唯有锦莲一直都贴身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