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开朗……
姬水望着前面的一人一虎,他们出尘不凡的身姿走在洞中,即使悠长暗黑,亦能见到他们身周似绽着银光,寂静地,一步一步走在这其中,仿佛他们就这样从亘古走来,亦要走向亘古。姬水突然觉得这画面好生熟悉,曾在哪里见到过?
莫名地,她的思绪被拉扯得好远……
终于那两个身影即将要消失之际,姬水这才反应过来,“啊,小白,等等我,等等我啊……”
她朝着那两个身影要消失的地方,一路狂奔过去……
是说姬水终于追上了那两个身影时,已是一阵气喘吁吁的模样。她实在累得不行,便随手一把抓住小白的尾巴,任由它拉着自己往前走着,嘴里还一边不停念叨着:“小白,你怎的也不等等我,你可知道我追得你们有多辛苦?你这重回旧爱也不能忘了新欢啊,好歹我这几天对你也是不赖的……”
一边念着,一边拉着她尾巴往前走着,却似乎感受某处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是他!
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姬水回以一个绝对灿烂的笑容,面对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只见那人看着她手牵着小白尾巴,又看了看他,眉似乎有轻不可闻地挑动,但脸上依旧是淡然的表情。
姬水似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说:“额,那个,小白尾巴挺软哈,恩,你将它保养得不错,不错……”是以这些年混迹江湖的经验告诉她,多夸人,或者多夸那人亲近欢喜的爱物定是不错的,这也是接近人的一大要点。
只是那人好像并不吃这一套,带着那淡然表情又转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着。
姬水心下疑惑,为什么他看到我牵小白的尾巴,会异样地看过来呢?是以后来很久以后,姬水才知晓原来自这开天辟地以来,这世间,敢这样拉着小白尾巴的,除了她姬水,便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人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神游间,只听那人清淡的声音响起:“叫什么?”
姬水竟一直没反应过来,还在回味这绝妙音色似乎有些熟悉,甚是好听。
等缓过来时方才知竟是身边人发出的。
“哦,啊,你是问我吗?那个,我叫姬水,你就叫我阿水好了,你呢?”
我吃过了,你呢?
我觉得很好,你呢?
我叫某某,你呢?
很自然,脱口而出的一种表达,但姬水说出后便后悔了。
此人是谁啊,如此风雅卓姿的一个人,出尘地不似世人,她竟然问“你呢?”这么粗俗、家常的表达,至少也应该是:怎么称呼您?或者是,看您身姿卓越,必是不凡之人,不知您是何方神圣……反正必定是要好好铺垫,恭维一番的。如果她却这般草率鲁莽。
“看您卓尔不……”正当姬水欲要好生补过一番时,只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风华……”
只是轻轻一句,便盖过她讲出的,未讲出的,所有言语!
“风华?”风姿绰约,耀世光华,清新寡淡,谁解人家?
仿若这个名字已然存于世间许久;
仿若这世间所有的光芒都已然敛入在这个名字之中;
仿若这名字的主人便就是这般天人的形容;
仿若这天生不凡的气度本就该镌刻在这形容之间……
他是如此出尘,寡淡,遥远……
姬水失神,似有一种被往事侵袭的神思飘远,手上不自觉松掉了小白的尾巴,更忘记了继续往前。
风华?风华?
除了此生百丈梨花,高崖之上,是否?她还曾见过他!
是以他们来到某洞穴中,只见洞中枝叶蔓藤繁盛,且粗壮强韧,有泉自石上缓缓流过,春意甚浓,可那最里边一张寒冰大床立在里面,硬是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里腾起一尺白色雾气,叫看的人也不由生出几分寒气来,额,难道他就睡那儿?
正如此想着,见那兰芝立影广袖一挥,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优雅非凡的姿势坐了下去。
他盘腿而坐,将双手轻放于膝上,腰身挺直,双眼轻阖,似是养神,似是打坐,又似其他,具体是作甚,姬水并不得知,只知道他天人的姿容坐在这腾腾雾气中,使这仙姿出尘的气质更多了几分飘渺来,衣领处,广袖间露出的莹白几近透明的肌肤竟教人不敢望过去
可是,可是故事怎么可以如此发展!?
他就这样坐下了?
不管她了?
姬水心想,他一来未赶走她,二来也未问她是个什么来历?三来他就这样放任一个莫生来客,如此不管不顾?怎能这样呢?也不尽一下地主之谊么?姬水看了看这周围,以她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她这个地方绝不简单,她也不敢乱闯,看着眼前端坐的人,她有点苦恼得坐到了一个石阶上。
这究竟是个何人,又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嘛!
可回答她的,却是这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嗯,她饿了……
幸好,姬水还有一副她认为对其人生有巨大影响,且很有建树性的一项品质,那就是厚脸皮!世人总是对其有一种深深的误解,总将之命名是“厚颜无耻“,可之于姬水,这明明是“坚韧不拔”,如若没有这个品质,也就没有她姬水的现在!
此时,她便要充分发挥此项她尤为自豪的品质!
“那个,风华,现正是用晚膳的时辰,你饿否?”人生经验告诉她,问人问题时需加上此人的名字,这是一种尊重。心里腹稿一番,觉得自己此时这样问,甚妥,甚有涵养。
然她却并不知,是以有这样的一个人,且不论人间,就是六界都要尊一声:神尊!便是风华这名讳,放眼六界也是没有几个人敢喊的!
“不饿”清冷一声。
不想来人临头便是这么一句,姬水略微有些受打击,但坚韧不拔(hou yan wu chi)向来是她的品质,“那个,你不饿,小白也饿了的,喏,你刚才有听到它肚子叫了!”姬水理直气壮地指了指小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真不愧是混了多年的江湖的!真难得这眼前的人竟然忍得住没笑出来,可是不笑就算了,为什么没有声音,没有声音……
“好吧,是我饿了,但我若不说是小白饿了,你大概更不会理我吧。那个,风华,要不我们去弄点吃的?”姬水朝着那个方式试探性地问了一问。
风华:…….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风华,风华?”姬水唤人不语,是以仔细打量了他,却见他闭着眼睛,如一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塑像坐于那冰床之上,俨然不似人间之物,好像他已经这样坐了千千万万年,似乎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好像刚才那双清冷的眸子,那个广袖长挥,朝她走来的并不是他。
姬水突然有些慌了,额,不会是,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这,姬水瞬时睁大了眼睛,本能地一步一步地慢慢接近那个身子以探虚实,“风华?风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手伸向那片雾气盈腾之处,顿时雾气萦绕姬水指尖,凉气沁骨,姬水不由哆嗦了一下,就这样哆嗦间,慢慢地,她就要触及那个身子……
只听“哗”的一声……
在姬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白影闪过,然后发现自己离刚才那近在咫尺的身子已有一丈来远。额,这是被他挥开了?
可是她却未感觉到疼,反而觉得那一下飘忽得很有趣。再看那张脸,又是千年如一的一张脸,连表情也不带几分,动作也和先前如出一辙,要不是这明显变远的距离和方才那一抹白影,她竟以为是自己梦游来着。
哈哈,有意思,便想着欲再试上一试。她此时的动作带着几分作怪,且更加悄悄然,她轻歪着笑,轻轻地一步步期近,手伸向那片腾腾雾气……
果然,“哗”一声,她又被弹开在原来位置,哈,轻飘飘地就落到那地上。好玩儿,甚是好玩儿!
是以姬水竟忘了饿了这回事儿。
嘿嘿,再来…..
靠近……弹开……
靠近……弹开……
估计,风华也未曾想到他的人生会遇到如此奇葩。
是以姬水玩得不亦乐乎,终于在姬水要再一次倾过身子靠近风华的时候,风华带着清明却不是威严的声音响起:“你这是玩上了?“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姬水第一次如此近地看他,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轻轻扇开,轮廓分明的脸上,眼里的那一碧清波不动微漾,在如墨画般的长眉下,犹如书写着青山美如画,绿水自有情,云淡且风轻!
姬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既然这么爱玩儿,就许你玩个尽兴。”风华薄唇轻启,一张一阖间,却叫那好看的唇形愈加生动而叫人挪不开眼。姬水不由得看入了迷,第一次听风华说这么字,真真是享受至极啊。额,不对,他刚才说什么?
不待姬水反应,风华已经素白广袖一扬,姬水便在空中做起了左右摇晃运动。
“啊……”是以姬水突然腾飞在半空中,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划着下弧线荡到了右边,待荡到右边还未稳住,心里也未做好准备,又划着下弧线荡到了左边,如此一来一往,一往一来,姬水真真是要哭了,这是玩她嘛!此时她嘴里也不停碎碎念: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我下次不敢了,真的,我不玩儿了….啊,这个略微有些刺激了,我不喜欢这,咱换一个行吗?柔和一些的?人性一些的,如何?唔……突然一道白光过来。
这下好了,连嘴也给堵上了!
是以姬水在上面晃得七晕八素,看了看风华,依旧眯着眼保持着千年之姿坐在那冰床之上,于是她拼了命地拿眼瞅小白,企图寻找一线生机,怎知小白此时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她,好似在说:我帮不了你,你玩儿也得看人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身子终于不再晃荡了,可脑袋里还是嗡嗡嗡地一来一去中。
然后就是饿,是真的饿了!
也不知道是刚才晃得头晕还是饿得头晕,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仍做摇摆运动,就在这种晕晕乎乎中,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旋转“苍泽…..”
“苍泽?苍泽是什么东东?”脑袋还是嗡嗡的,嘴巴吐出的字也未经过大脑。
却只见小白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衔起她正往哪儿走去。
“哦,小白,原来苍泽是你啊。啊呀,这谁给起的这名儿,品味不行啊,着实俗了些,一点也体现不了你可爱的气质……唔……”为何?这又是为何?嘴现又被堵住了,我刚才说了什么么?仔细回味一番,额,好像小白的主人是某人来着。
她不由含怨得朝着某处望去,却见某人依旧正襟坐在那冰床之上,她不由内心一长叹:老天啊,这是叫她遇见个什么人!难道长得好看的都这般怪性情?
小白低呜一声,很同情地晃了晃嘴下的姬水,适才刚好了一些的脑子此时又晕了。
在小白嘴下一步一荡着,反正是晕乎的,也不在乎更晕些。是以荡着荡着,他们就停了,然后她抬了抬眼皮,又抬了一抬眼皮,是以刚才还疲倦晕乎的姬水此时却两眼放光,浑身又被热血充活了一般。
哇塞,好多果子啊…….
姬水迫不及待地从小白嘴下挣扎开来,朝着眼前青红果子一把扑了上去……
吃好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些,姬水一边嚼着果子,一边想着:嘿嘿,也不是很冷吗?还是有几分人情味。如此想着,随手摘了几个擦了擦丢进自己随身的袋子里。
吃饱了,趴在小白的背上任由他驮着自己去了风华处。却又见他依旧还是那副千年如一的姿势和表情,啊,能保持成这样,必定是个不凡人!
然姬水后来出了这清虚洞才知,此人,何止是个不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