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横挂着的,如画布般的银河就在眼前,伴着耳边的巨大的哗哗声,像是死神的召唤。此时,小白驮着姬水真正要扎进那瀑布中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姬水平静了。
她姬水“轰轰烈烈”的一生就要这么结束了。
她努力了,真的,她努力地活着。
她不知道她这么努力地活着到底是为了那心底的一丝什么情绪,只知道有一股无名的牵引让她来到这尘世,似乎就是因为这股牵引,才有了她的存在。
终于,今天就要结束了!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所谓死神的降临!.
“嘭”
一瞬间,在水花还没来得及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时,她感觉到身体猛然一震,世界静止了,耳边安静了。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空旷的穴洞,钟乳之石,形状各异,像天然饰品点缀其中,壮观而不失灵秀,远处又自成一段小高崖,从一边缓坡而上,像一处高台,要俯瞰四方。高台之后,有道,蜿蜒远方,高台之下流水潺潺,四边微风徐徐,不知是何种植被攀岩四壁,些许垂吊而下,颇具江南风味,很有些韵味。适时,姬水回头看了看,身后洞口处,银色瀑布倾泻而下,似一张屏幕挡在洞口。
原来这瀑布后竟是个洞穴,而他们则穿过了这瀑布。
顿时,姬水愣住。须臾,眼边却湿润起来,然后渐渐不止!
这些年她一直往前往前……从未停下来过,也未回头看看。
可刚才那一瞬间,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扎进她的脑海,她才好好将这些年的自己看看….
江湖近十载,曾也潦倒,曾也逍遥,曾经沧海一声笑,曾经月明星稀也寂寥……
在别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里,她已经不得不每天想着法子让自己活下去。
虽十五年少,却好似已经走过人生一遭。
乞讨、奔跑、求好……
她一直都是往前,往前……
她一直都是笑着,笑着……
抓了也笑,逃了也笑,饿也是笑,痛也是笑……
而现在……
她真的只想哭!
许是没人,许是终于又逃过一劫,许是在这一刻所有委屈伴着回忆涌上心头,总之她再也没忍住,在这空荡的洞穴之中,趴在小白背上哭得歇斯底里。
起初,姬水能感觉到小白愣了一下,它背着她在那洞口前停了许久,不时发出低低的呼呼声,似是安慰她。但大概没料到这背上的人儿哭得凄惨,哭得任性,哭得没个尽头。小白从先前低低的扬调换成低低的降调,好像在表示无奈,话说这声音从这灵气高雅的白虎身上发出,竟有些格格不入,带着几分滑稽,由此可见她姬水有几分本事。
可是她哪管得了这些,任由伤心往事如滔滔之水连绵不绝,澎湃而汹涌。
是说姬水哭得带劲,当小白驾着她飞到那处高崖时,竟丝毫没有察觉,仍一心在那悲伤的往事中。
且说小白刚踏上那高台,只听一个声音伴着泉水叮咚静静传来,清淡柔和,带着回音,似清风拂过绿水,干净澄明,这种干净似乎能荡起阵阵涟漪,要将这周围万物都融入这清新之中,这应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吧?
只听那个声音道:“你还知道回来?”
她立刻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哭泣,还是泪盈于睫的她迅速从小白身上立起,四处张望开来,可是这寂静空无的洞中,除了她和小白,根本就无他人。这仿佛空外来音,好听得太不真实,须臾片刻,脑子里除了那一声声“你还知道回来?”在一遍一遍回响,身边,姬水已找不到任何这美妙之音的足迹。
是幻音?
姬水依旧在四处张望,企图从这原先的四周回音中寻找到答案。
此时却听小白突然又低鸣起来,姬水看它,只见它低着头,长长的低鸣降调中,不似先前的无奈,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脑子里那句“你还知道回来?”一遍一遍在回响着……
突然,姬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也就在这种明白又似不明白的界定中,身子因突然往前的惯性,陡得往后一仰。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已带着她穿过那高台后的洞穴继续往前飞奔起来……
哪还有什么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哪还有什么眼泪,早被小白这莫名其妙的一系列行为给折腾得没了别的心思。她紧紧的抱着小白,翻了翻白眼,又恢复成以往活泼灵动的姬水,任由小白带着她往前飞奔着。
只是一遍一遍在小白耳边念叨着:“小白,咱能不发疯吗?”、“小白,回头我定要给看看郎中“、“小白,你淡定点,这和你的气质多不符啊。”“小白,你莫不是要会你的小情人吧?”……
后来姬水索性就不念了,搂着小白的脖子,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那毛茸茸的背上眯了起来,准备养会神。
眯着眯着,正有了睡意,却发现小白停了,忽略前方的未知,本还觉得这种在奔跑中的睡眠甚是别样而惬意,正享受其中,好与那周公私会一番时,不料小白竟停了。
此时有光照过来,洒在她那张泪渍混着污渍,哭花了的脸上,她微微皱了皱眉,咕隆道:“小白,怎么不继续飞了?”她连着咕隆了几声,小白却没有了任何举动,依旧立在原地。
于是姬水从小白身上抬起头来,懒懒地睁开了眼睛……
便是这一眼,她的世界都静止了!
如果人生有一种注定,那么,她注定遇见此间漫天梨花,还有风华雅姿如他!
她从未看过如此多的梨花,纷飞如雪,青白色的天,映着梨花淡雅,在风中飞舞光华。风轻盈,花翻飞,在光与影的叙述中,她才知晓,原来世间真有如画美景,而此时她正身临其境。
可,即使景色如画,也不敌眼前他的绝代风华……
她从未看到过如此出尘飘逸的人儿。
洞前是百丈梨花,梨花外是一段高崖,高崖上一倾城身姿,清风过处,梨花飘飘而落也不过是映衬他的绝代风姿!只见那兰芝身影,在青白天空下,一席白衣胜雪,连着衣角广袖在风中摇曳,如瀑的黑色长发在腰部位置用一根布绳随意绑着,发尾黑丝顺滑迎风,在空中勾勒美好图画……
仿佛世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眼前只有纷飞似雪梨花,只有他的绝色清雅。就在那前方,不远不近,仅是一道身影,却要掩尽一切日月光华,似天地都要因之黯然失色,因为世间百物都描不尽他的风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姬水愣住了,是真真愣住了,她似乎忘记了呼吸。
而下一刻,她的呼吸却又急促起来,因为那个身影正朝着自己飞过来……
“要死了,要死了……”她眼睛望着前方,呼吸急促。
那个身影从远处缓缓向她飞来,广袖轻拂处,花开如雪,翩然身姿里,独揽世间光华。
是以他离她越来越近,她也更将他看得愈加清晰。
眉如墨画,却画着眉间极致淡雅;目若星子,却眸着十分清冷月华;高挺的鼻梁下是凉薄的唇,不笑也依旧拥有世间最完美的弧度,在柔和的下巴处,将这张绝色的容颜完成了完美的结笔。只见他脚下梨花伴舞,肩上清风走花,欣长秀雅的身姿罩在一款素白长衣中,青灰色滚边花纹简约却暗藏灵动,似也要随风而游走。腰间碧色影动,原来是碧色长笛斜插腰际,其下系有碧玉,带着尾部长穗随风舞动,如瀑云发盈动,黯然身后万物芳华。
他是如此般的好看,如此般的傲岸,但,亦是如此般的寡淡,如此般的冷然,他圣洁得令人半点不敢心生一点他念,仿佛任何想法都已判定是虚妄!
似笼着光,他向她飞来……
他就这样立在了姬水的身前,没有任何表情,也寻不到一丝情绪。
姬水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真的不能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望着眼前的这张脸。
为何不能呼吸……
突然,眼前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手指节分明,带着几分清凉。而伴着这清凉,她所有的感觉又重新苏醒过来,喘了就口气。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又忘了呼吸?连这种本能都失去!
姬水没想到竟然对色相痴迷到如此之傻,究竟是来人太过绝色,还是她太过“好色”?
额,应该是前者吧……
话说那人拍了拍她,发现她回神过来后,便带着那淡然身姿擦过她往洞中走去。
“小白,小白…咳咳…你看到了吗?”此时姬水一边仍在不可思议中,一边失神唤着小白,话说到现在她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小白在,而那一刻,世间仿佛只剩下她,和他!
只是她扭头一看时。呵,这身边哪还有什么小白,小白早跟着那个清雅绝代身姿一摇一摆地走远了。
额,这是什么世道,连动物看着漂亮人也失了魂似地追过去……
是以姬水仔细看了看那前面的一人一虎,突然失了神,皆是不染纤尘的白,皆是带着一副清冷的性子……
原来,原来他竟是小白的……主人?
好吧,原来方才的那个声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