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迷迷糊糊地又回到了那个雾气弥漫周围一片空白的地方。我隐约记得上一次来,是因为自己感人的智商被罗刹恶鬼打飞了。那时,我还在这里见到了爷爷抱着年幼时的我,晚上讲故事的情景。可这一次,我又是为什么来呢?又会见到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我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来这里之前干了什么,或者又碰到了什么鬼还是怪的,又被打飞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我照旧在这雾气中摸索前行,然而这一次既没有谁的声音像当初那样突然叫我,为我指引方向;周围弥漫的雾气也丝毫没有要突然消散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浓。我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走着,没想到脚下还是突然踩了个空,紧接着整个人掉下去了。
卧槽!!尼玛哪个不开眼的煞笔在路上瞎**刨洞?用来打地鼠吗?
我感觉这应该是个地洞,一掉下去就是黑漆漆的,跟刚才雾气弥漫一片空白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可是这个洞很深,深到我掉下去半天都没有着地。按照这个掉下去地速度和时间,我估计到地的时候我应该是粉身碎骨了。想想我这辈子二十六年的人生过往,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鬼运。钱房车票,一样都没有;爹也没得拼;难得亮一回颜值还遇上个脑抽的货;最后临死还欠着徐骏几万块的巨款没还。可能,就像王美彤当初说的,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吧。我默默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心安理得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后,砰地一下整个人一震……到地了?!我没死?!居然从这么高摔下来都没死!!!在开什么玩笑?!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干干净净的蓝天白云。是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我感觉活了这么些年,自从雾霾这个词火了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这样干净的天空。这还是在地洞里吗?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气里完全没有地洞那种地方泥土的臭味,反而有很重的山林草木清新味。所以……这不是地洞?
还没等我搞清楚这个问题,紧接着就有一只脚往我脸上踩了上来。我猛地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往旁边躲闪,没想到旁边有更多的脚踩了上来……我擦,那感觉像是躺在明海市早上七点半的地铁上,躺平任踩。等这一阵过去,我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仔细看看我身上到底留下多少脚印。可奇怪的是,刚才被这么多人当地垫踩过去的我,身上居然一点都不疼,甚至连被踩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转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些煞笔这么不长眼,地上躺着个大活人也能乱踩上去。谁想,呈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座类似于电视剧里故宫那样檐角飞翘的古代建筑,门楣上的匾额还写着真光殿。门前的台阶和空地上,聚集着一群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个个手里握着长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去,我这是穿越了,还是这些煞笔电视剧拍穿帮了?!我那么大一个人,上穿红色T恤,下穿短裤和凉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他们也能照样踩过去。这会儿我就站在他们面前了,他们也能当没看见,一个个表情这么认真……
我正想朝他们走过去,再站在他们中间对着镜头比个V的手势,以回敬他们刚才对我的无礼踩踏。不料,我刚凑近其中一个八字胡须道士旁边,这货突然大喊了一声:“保护师父!”
我被这货吓了一跳,本能地顺着他认真而紧张的眼神转脸看过去。只见这座真光殿前面另一座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殿宇屋顶上,忽然腾空出现一朵白云,在屋脊上轻轻点了一下,又往下坠落了下来。我正好奇,这些道士却纷纷举剑对准了那朵白云落下来的方向。我再定睛仔细去看,才发觉那落在地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一朵白云,而是一个浑身上下雪白的阿凡达。
落地之后,他慢步往这边走过来,把这群道士吓得慌得一笔。等他再靠近一些的时候,我这个大近视才清楚地看见,这阿凡达长得极为俊(niang)美(pao)。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按现在那些姑娘的眼光偏好来说,估计应该算是惊为天人,足够她们疯狂大叫了。
他有一头很长很长的白色头发,两个耳朵虽然形状像阿凡达那样尖尖的,却长满了白色的绒毛。一张瓜子脸上剑眉长挑,往下一双狐眼媚态分明,幽蓝色的眼珠里却透出一股清正祥和的神采,挺鼻小口,十足一副狐相。他全身穿着白色的大袖古装,腰带上还挂了白色的香囊长流苏,和他那一层白到发透的皮肤连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得了白化病的阿凡达。这一身一步一动,长发飞舞,衣袂飘飘,远远看去就像是缭绕着一身的云雾,又好似是浑然一朵白云。
“白凌云!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还没从看到阿凡达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站我旁边那货又开始大声冲他叫唤了。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是不知道怎么到了哪个煞笔电视剧的片场了,不然我怎么可能看到这个拍西装广告的家伙呢?我如是告诉自己,然后挺起腰杆子,朝那个爱装逼的家伙竖起了中指……
“哼,欺你又如何?”这货果然还是有点敬业精神的,面对我在群演中朝他双手竖中指这种行为,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也不叫保镖或者助理什么的把我赶出去,照样在对面扬起嘴角装逼般的冷笑,“今日你们若不将龙光法记交还,休怪我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妖观!”
“龙……龙光法记乃是我们道家之物……岂,岂能交给你们这些妖物!”随着那家伙慢行的脚步,我旁边那货好像有点紧张,台词都念得有点嘴瓢了。
“兄弟,你倒是镇定点啊!好歹你跑的是有台词的龙……”我虽然依旧保持着竖中指的姿势没动,可我还是默默地在这货旁边想给他打气。
不料,还没等我说完最后那个“套”字,对面那家伙突然一甩手就扔过来一团火。我身旁的这群道士大概也是经过训练,或者演这种戏年深日久了,一眼看瞄头不对,就立刻光速散开闪避。只剩下我,因为竖着中指的姿势,站在人群中间的位置,以及看到那团金色的火焰从他手里甩出来的速度太快等等等等因素……没跑掉……
我日,这尼玛什么神仙剧组,上来就玩真的?!最近电视剧的特效已经逼真到可以直接现场喷火了吗?!
这团金色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脸上扑过来,那感觉绝对比以前罗刹恶鬼的黑气要来得有压迫力。我一时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来得及用朝他竖着中指的双手护住自己不算英俊的大众脸。紧接着我耳边就是一声巨大的轰响,身周一团热浪炸了开来,那酸爽简直就像五六十度的天儿,从空调房里出来搬砖。我估摸着我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跟这群煞笔计较,管自己走开算了。
意外的是,我虽然感觉到火很烫,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身体被烧焦时的疼痛,以及人肉烤串的香味……我将信将疑地慢慢放下手去,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我依然那样站在原地,身上也依然那样一点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火,就在我身边燃烧,甚至把我身后的真光殿完全吞没了。可我,除了这火的热度,什么也感觉不到……
所以……其实他们并不是在无视我……而是真的看不见我……或者说,我现在,和当初的王美彤一样,只是个……魂?!我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只愣愣地对着那被火吞灭的真光殿,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干点什么。
白凌云甩出来的这团火,也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技能特效。刚开始他扔过来的时候,真的只是巴掌大金黄色的小小一团。没想到一下子就炸裂开来,整个真光殿那么大的建筑,一秒就被吞没了。不到一分钟,这火一下子又变小消失了,然后留下被烧得黑漆漆的真光殿。风一吹,整个建筑一下子变成粉状散落了。就像那天,在废楼里徐莹藏身的那架梳妆台一样……
看着真光殿一下子烟消云散,我懵逼之余,还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这情景也压根不是在拍哪个煞笔电视剧吗?
这尼玛是真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我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从迷雾中来,掉进了地洞,来到了这里。我突然想到,这是不是跟当初我看到爷爷抱着幼年时的我讲故事一样,只是一个梦境。一个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梦境。或者应该说,这是我以前的记忆……
我用双手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当我转过身时,看到的仍然是那朵白云在跟那群道士团战。他云霭般浮动的白色大袖子里,时不时会蓦地亮出爪子,那金黄色的指甲锋利无比。道士们手里的剑,在他的利爪面前就像是薯片做的一样,轻轻刮擦到就断成片了,更别说是他们的血肉之躯。
没几个回合,这群煞笔道士就躺了一地。我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家伙轻轻甩了甩手,把爪子上的指甲慢慢缩了回去,心头一阵胆寒。虽然后来我才知道,类似猫啊狗啊这些凡是有爪子的动物,好像都可以这样自由操作。不过,第一次看他这样操作,还是让我惊讶之余还有惊吓。
他最后并没有杀掉这群道士。当然,也是这群道士自己识趣,躺下去了就没有再过多纠缠他,只是嘴上不肯饶人,依旧骂骂咧咧的。好在他似乎对嘲讽技能并不太在意,翻手不知从那里变出来一块手帕,一边把自己手上的血擦了,一边朝消失的真光殿这边走过来。
与我擦身而过时,他不知怎的突然顿了顿脚步,似乎对站在这里懵逼得不知所措的我有所察觉。而我,这样近的距离,呆呆地望着他的侧脸,没来由竟从心底冒起一种奇怪的悲伤和落寞来。他的眼皮低垂着,没有刚才打架时那样神清气正了,幽蓝色的眼珠里透出同样的悲伤和落寞来。紧接着,他的下巴微微一低,就这样从我身旁过去了。
“龙光……”
我仿佛听见虚空中,他这样轻轻地叫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我看着他走在消失的真光殿废址上,忽地俯下身去拾起了一件东西,然后拿在手里端看了许久。我定睛仔细看去,那是一个圆形的硬币状的东西,上面阴刻了奇怪的符文,看着十分眼熟……
龙币!是我脖子上挂的龙币!!
我猛地回过神来,低头去看我脖子上那个爷爷让我永远别摘下来的龙币,竟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惊惶失色,赶紧抬头想要问那家伙要回来,却看到他忽地幻化成一头巨大的白色狐狸,扬着九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腾空飞走了……
我去,我的龙币!爷爷说过戴着永远不会迷路,嘱咐我绝对不可以摘下来的龙币,被他拿走了!!苍天,这是到底是什么鬼事情?!
“龙币!龙币!我的龙币!”我惊恐地朝天空中他飞走的方向一边追一边大声嘶喊起来,“喂!快把龙币还给我啊,老大!”
“夏恒!夏恒!你怎么了?快醒醒!”耳边突然传来徐骏急切的声音。
我浑身猛地一震,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光晃得我头晕目眩,我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可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徐骏正扬起手要一耳刮子抽在我脸上。于是,我几乎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把他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龙币!龙币!我的龙币!”醒过来的我哪有心思去管他,两只手只顾往脖子上摸那根吊着龙币的红绳。
“夏恒,你干嘛啊?!一惊一乍地……”徐骏满脸的不解,“看个电视你都能睡死过去……”
我去,还好,那只是个梦。红绳在,龙币也在。我长出了一口气,这颗被恐惧吊到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可以安然落回胸腔里了。我回过神来,看着徐骏一脸懵逼的样子,只好蓦地冲他笑了笑:“没事,没事……这不是电视剧太无聊了嘛!睡着做了个梦……”
“做的什么梦啊你?!又大呼小叫,又拳打脚踢的……”徐骏默默地继续吐槽。
“也没什么啦!”想想跟他也是说不清楚,我干脆打了个马虎眼,“梦还能讲逻辑么?!”
徐骏将信将疑地望了我许久,仿佛不是太相信我的话,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于是只好咂咂嘴,换个话题道:“哎,不说了!我饿了,出去吃小龙虾!”
“啊?!”这会儿我才想起来,今天我顾着看八卦,连饭都没做。不过,既然有土豪出手,那我当然不能大意地放过了,“好啊好啊好啊……”
跟着土豪开车出了门,外面的明海市已经渐渐从繁闹中平静下来了。副驾驶座上的我,依然心有余悸,默默地用手紧紧抓着脖子上挂的龙币,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刚才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不知是我这些天日有所思,今天又看了太多八卦的关系,还是那货的眼睛实在太尼玛像狐狸了,我居然会做出这种梦来。
不过,我更怕的是,这个梦会像遇到罗刹恶鬼的那次一样,是我真的见到过,发生过的事情。而我脖子上这个爷爷给我的龙币,会与那个家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