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朔宇对夜辰裳的话半信半疑,能坐上族长的人怎会有如此的顽童心态。在他的印象里,族长应当是德高望重、白发长须、年事已高、历经沧桑的老者。可是夜辰裳简单的转述,他似乎是个不得声望、不主大事、年纪轻轻、行事果断、性子耿直的青年才俊。在他满腹疑问、无从解答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来到了学院的门口。此时正是上午授课时间,进出学院的学员和教师比较少。夜辰裳望着看门大爷的小马扎空落落的放在传达室前不远处。房子里空荡无人,手机上还循环播放着《你伤了我的心》。
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像是小蚂蚁缓缓攀爬进夜辰裳的心,不断在心上游走,勾着你心颤不已又不让人窒息。站在学院门口不敢离开,如果让族长知道她偷偷跑掉,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恐怕首一夜家的小祠堂就能二十四小时为她一人开放了。想起小祠堂那阴冷潮湿的小房间有一个骨瘦如柴的执行人日日夜夜守在那里,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实在让人提不起好感,更重要的是他行动不便,可是你说有人来受罚那必是精神抖擞。这一方面,夜辰裳深有体会。
“你这么怕你们族长啊~”
文朔宇还记得上一次夜子申被她一两句话唬得扑通跪在地上,都能听见他磕得膝盖清脆的响声,也不知他当时能疼成什么模样。遗憾的是他没有跟着他们两人继续往里走,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否则也能看一看能让他们两人怕成这个样子的人究竟生了一副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可以看见他们族长的真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起来,除了十六夜和夜子申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夜家的族人,更不要说还是最大的那一位族长。仔细想一想,非人种他也没有认识几个,认识的那几个都和夜家有关系。文朔宇心潮澎湃的四处张望,希望那位族长快点来。
两人完全是不同的状态,一个心惊胆战,焦躁难安;一个跃跃欲试、迫不及待。苦大仇深的夜辰裳和一脸兴奋的文朔宇站在一起,就像是两张真人画像,表情丰富、内容丰富还有故事性极强的背景,如果有人在此也许能有兴趣欣赏一番。
等待是漫长的...夜辰裳乖乖站在传达室的门口等待着,不说话、不移动、不做多余动作,似乎已经展开了惩罚的开端,先从站立开始。久久未归的夜孤赢让她有些惴惴不安,站在原地更是笔杆条直了。文朔宇在一边左顾右盼没见半个人影,小心的用手肘捅了捅夜辰裳,开玩笑似的说道,“一个人影都没有,站那么直给谁看?歇会儿~等来了再站。”
夜辰裳充耳不闻,只顾着表现好一点,免得一会儿再受训,文朔宇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去。见她丝毫不松懈,文朔宇无趣的坐在小马扎上,随手拿起放在马扎上的扇子,理所当然的打开看了看,扇面上绘的似乎是很古老的传说,画就像是山海经里的奇闻异兽,看不懂上面究竟是画了点什么东西。扇骨但是摸起来倒是非常舒服,清凉舒适,沁人心脾。哪怕他不懂这是个什么扇也隐约猜到,夜家族长的扇子必定不同反响。反复把玩着似乎想探出了究竟。
“不错,来了。”
文朔宇忽听耳边有人满意轻快的说话,四处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以为是自己幻听,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这上课的时间能有谁在这里出现。不敢大意的文朔宇站起身来,将扇子收好放在马扎上,只见空荡的传达室不知何时坐进去一个老头子,和想象中的白发老者相似。
凭借多次和看门大爷争吵的经验,他一眼看出了这位老者不是看门的大爷,虽然心上不慎高兴。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学院内的地方,一个不属于学院职员的人坐在这里总是有些不合适的看他年纪大,文朔宇还是客气恭敬的请他出来,坐在马扎上也是好的。
哪知那人丝毫不理会文朔宇,颤巍巍的动了动手机,将循环播放的曲子按停,把手机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他的耳朵似乎不好,听不清文朔宇的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总之手机成为了他的东西。文朔宇只好继续耐着性子和这位老者交流,没有用。
“夜辰裳,你族长的手机要被一个爷爷拿走了,你还不来和他说明白啊!再不过来就真拿走了!”文朔宇一边扶着那位老者,一边暗自用力让他走的再慢一点,给夜辰裳一点思考的时间。岂料她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处,比刚才站的还要挺拔笔直。文朔宇真是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虽说他不是,但是这和自己半点干系没有的事情,他着急的不行,那位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和在意。
文朔宇暗自无奈,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只好用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和这位听力渐衰的老大爷磨磨工夫了。他的想法刚定下,身边的老大爷慈祥的微笑着,一双浑浊的眼眸满意的望着他。他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只感觉到万分奇怪,但是还是扶着他坐在小马扎上,那把扇子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在手里,如果这玩意丢了,他是真没有办法交代了。
后来一想,他有什么不能交代的,就算没有办法交代那也是她夜辰裳啊!
“大爷,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文朔宇张着口型,大声喊着。老者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微微点头,指了指他手里的扇子。文朔宇下意识的把扇子护在了身后,摆头如同拨浪鼓,以示抗议。蹲在老者的面前,连说带比划的喊着,“这,这把扇子!不是,不是您的!”
老者缓缓摆了摆手,还是指着扇子。文朔宇无奈之下只能再喊一遍,还是一个相同的结果。略有些崩溃的文朔宇向站在一边夜辰裳求救,走过去围着她焦躁的转着,“夜辰裳,你能不能说句话~你族长再不来,他这东西可就都没有了!哎,你看看,你看看这扇子值多少钱,如果不贵就送他吧,手机我再给他买一个新的行不?这大爷不仅听不见还糊涂,听不懂我说什么呀~你看送他行不?”文朔宇把扇子展开举到她眼前,她的目光汇聚在扇子上,瞳孔骤缩,身形微微有些晃动,刹那间夺过扇子,大跨步走到在老者面前。文朔宇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扇子就被夺走了,眨眼之间她拿着扇子站在老者面前质问他,“这扇子你哪来的?”
文朔宇慌忙上去打圆场,“不送就算了,我和他说,别急别急。”
“你和他说什么!”夜辰裳的火气转头撒在了文朔宇的头上,受到无妄之灾的文朔宇登时也来了气,反口就回驳了夜辰裳,“他年纪那么大的老人家,你和他置什么气!”
夜辰裳瞪着坐在马扎上的老者,不再对文朔宇发火,而是气愤的直接说道,“夜孤赢,我们夜家族大族长。他耍你玩的。”
文朔宇诧异的打量着坐在马扎上的老者,和夜辰裳描述的大相径庭。只是突然如此气愤的夜辰裳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见她再次对老者喊道,也就是夜孤赢,“这扇子你哪来的!”
弯腰驼背,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眸闪烁着清明的光亮,花白的头发去掉了发套,除了那双慈祥的眼眸,没有一处和他刚才相处的老者相似。夜孤赢扫了一眼还未从惊讶和震撼中回神的文朔宇,淡然的望着气急愤怒的夜辰裳,“这扇子是你父亲给我的。”
“你让我说多少次,你不用替他说好话。这扇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扇子不是给你的,是给他的。”夜孤赢捡起夜辰裳扔在地上的扇子,细心的掸去落在上面的土。文朔宇的目光只顾着盯着夜孤赢的脸,不知为何,他隐约感觉夜辰裳的眼睛和他的有些许的相像,只是此时他不适合开口说话。夜孤赢将扇子放在了文朔宇的手心,叮嘱道,“千万别弄丢了。”
文朔宇盯着扇子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扇骨传来温凉的舒适感才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匆匆忙忙将扇子怀给夜孤赢,和夜辰裳并肩而立,解释道,“不行,这扇子既然别有含义我怎么能要。”
“这扇子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夜孤赢打开扇面,上面绘着的图案诡异又奇特,像是以前看过的古老传说,手指划过扇骨,极为爱惜的重新合了起来,再度交到文朔宇的手里,“这是辰裳的父亲给她命劫者准备的。危机时候这东西能救你一命。这可是一把无价的骨扇,千万好好保存。”
文朔宇踌躇了很久,看了看夜辰裳难看的脸色,还是恭敬的接过了骨扇。一道锐利的锋芒射过来,文朔宇忽略她目光中的不善,仔细收好骨扇。夜辰裳虽然一句话不说,可是看着夜孤赢完全不似刚才一般畏惧恭敬,而是难以启齿的不甘与倔强。
“罚跪四个时辰。”
“我宁愿去小祠堂。”夜辰裳恶狠狠的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文朔宇来不及和夜孤赢多说上两句话,只能匆忙鞠躬道谢,去追负气离去的夜辰裳。
夜孤赢凝重的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心头沉重难以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