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推他。
陈铎笑着坐直了身体,本来也是逗她玩,就爱看她纠结的小表情。不过,也因为蓄意挑逗,陈铎被倾心放了鸽子。
他特意腾出时间,想带她逛逛的,也没去成。
她心里乱,想一个人静静。刚进家门,桔子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在哪呢?”宿醉的桔子,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她还和老公腻在床上没起来。
“家里。”人陷在沙发里。倾心恍然想起,“我机票还没订呢,”她和桔子周五要回H市参加同学会,今天已经周二了。
“我不是为这事打电话。”桔子迫不及待的问:“欸,你和陈铎有没有哪个?”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听说,你昨晚去了陈铎家。”
问到心病上,想到明天要陪陈铎回家吃饭就犯愁。“你别瞎想,”这话不像说给桔子,倒像安慰自己。
这出戏如何收场,她心里没底。
“你都26了,也算老处女,该碰碰男人了。”桔子在那头碎碎念。
她盯着书架上的玻璃瓶发呆,那个坏掉的风铃静静的躺在里面。十年了,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时间从未停止。
可生活还要继续。
“再说,你和陈铎又不吃亏。”桔子声音还在耳边,“男色当道,该下手,千万别手软。”桔子嘿嘿的坏笑,又絮叨了几句,挂了电话。
尽管不愿承认,她知道自己动心了。在他揍过来,她误以为他要亲自己时,那种悸动的心情骗不了人。
接下来,老妈和表妹暮晨的电话接踵而来,无一不是关于陈铎的。老妈的态度确如陈夫人所言,举双手赞同,无论她怎么解释,住在陈铎家的事实变不了。
到表妹的那通电话,倾心都懒得解释了。
次日,从早上起来,倾心就坐立难安。不停的给自己心理安慰:帮忙吃顿饭而已,别多想。
可坐上车,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却是真实的。
“怕了?”陈铎微笑着,扭过头看她。
“嗯,”倾心诚实地点点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向陈宅大门外站岗的警卫。这阵仗怎能叫她不怕。
“别怕,”陈铎温柔的覆上她的手:“这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倾心没有躲,他宽厚温暖的手掌让她安心不少。
陈铎放下车窗,警卫放行。他单手打方向,拐上两车道的山间水泥路。微风掠过车窗,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声音,植被的芳香在鼻息处飘荡,她看到了林间穿行的松鼠。
“这里环境真好。”倾心不禁感慨。
陈铎朝她微微一笑:“还不错。”
车子拐上盘山路,绕了两个弯,到达山顶宅院。
陈铎刷卡,车子开进院落,停在草坪前的车位。
时值傍晚,西边火红的落日给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木渡了一层金黄色,漂亮极了。倾心压力山大,无心多看。
下车,陈铎从后面轻轻揽上她的肩,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走吧。”
男人气息扑到她的脸颊上,有点痒,她看了眼他抚在肩头的手指,扭头看他。
两人瞳孔映着彼此,陈铎笑,顺势在她唇上快速一吻,像淘气的孩子,又像蜻蜓点水,吻的很轻
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你……”之前被撩了好多次,想不到他这次来真的。
“你难道看不出,我在追你。”陈铎盯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眸子异常的闪亮:“你没发现,我总是对你笑。”
就在此时,他仍噙着笑。
她又不傻,没谈过恋爱,也早猜透他的心思。
只是…….她别开脸,看树梢上绯色的霞光,“太阳快落山了。”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话题转的好冷。
陈铎晕开了笑:“你要愿意住在这儿,明早还可以看日出”
这下,她真不知道怎么接了。
此时,一位六旬老者从别墅后院的小路走来,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蔬菜。
两人闻声同时望过去。
“张伯。”
老人家笑纹深陷:“少爷回来了。”
倾心从老人家的眼睛里看出,他瞧见了刚才的一幕。她下意识的轻咬下唇,竟尝到了他淡淡的烟草味。
“快进去吧,夫人等着呢。”张伯笑呵呵的帮他们打开别墅的门。
因为刚才意外的吻,倾心红着脸跟在陈铎身边进了门。
室内是很中式的装修风格,简单大方,并不奢华。陈夫人坐在客厅的雕花摇椅上,头发一丝不乱地挽在脑后,鼻梁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
从封皮看像是佛经。
见他们进来,夫人放下书,笑着朝倾心招手:“快过来,让阿姨瞧瞧。”
虽有些难为情,倾心还是大方叫了一声伯母,乖顺的坐到陈夫人身边的仿古沙发上。
陈夫人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拉着她的手,左瞧右瞧,把儿子都放到了一边。陈铎脱下西装外套,挨着倾心坐下。保姆惠姨过来上茶,笑呵呵瞧瞧倾心,然后接过陈铎手中的外套,“好久没回来,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
惠姨是一手带大陈铎的老佣人,最疼他。
“难怪这么香,一会多吃点。”陈铎扬起唇角,开心的笑。
“好,好。”惠姨嗔笑的点头:“等老爷子回来就开饭。”话音刚落,陈父的车停在了客厅落地窗外的车位上。
倾心第一眼见到陈父,便是透过落地窗看见一位恂恂儒者风度的耆年老者,身着唐装,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个子很高,脊背挺直,身后是暮色渐浓的橙红色夕阳。
对比下来,其实陈铎硬朗的五官与父亲更为神似,尤其眼神中沉稳深邃的意蕴,简直复制粘贴。
“瞧,回来了。”陈夫人和惠姨交待了句开饭,带着倾心和陈铎到门口去接。
陈父身居高位,为人随和。见倾心很热络,但话很少,简单问了几句,一家人入席。
饭菜是由陈夫人精心搭配过的,有陈铎喜欢吃的B市传统菜,也有北方的特色菜肴,还煲了养生汤。
陈父之前已经听夫人讲过,儿子喜欢的姑娘来自离异家庭,无政商背景,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以陈家的风光根本无需仰仗亲家撑门面。所以,只要儿子喜欢,老夫妻乐等抱孙子。
这顿饭正如陈夫人说的,真的就是一家人吃顿便饭。
气氛很温馨。
饭后茶歇,陈父和儿子坐在客厅东面的长沙发上聊时政,陈夫人和倾心坐在西面的双人沙发上话家常,中间茶几上摆了一大盘削好的餐后水果。
主位沙发后面的落地窗映着淡淡的夜色,客厅的灯光恰到好处地照出了家的感觉。
陈夫人讲了很多陈铎小时候的趣事儿,包括逃学被陈父打屁股、洁癖、恐高、都被抖了出来。
怪不得他家楼层那么低,原来怕高。
那办公室干嘛还弄那么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倾心腹谤,瞟了一眼陈铎,他正和父亲聊到公司的近况,很认真的样子。
“你等一会,”陈夫人起身上楼,没几分钟拿了两本相册回来。低声和倾心说,“这些都是铎儿小时候的照片。”
夫人打开淡紫色的相册,指着一个婴儿穿花裙子的照片给她看。“这张是铎儿两周岁时拍的。阿姨那时特别想再生个女儿,因为身体关系大夫不建议妊娠。所以,我给他拍了好多女孩的照片。还有扎辫子的......”老人家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悄声说:“后来,全让他毁了。这张是我偷偷留下的,千万别让他看见。”
倾心抿嘴笑,点头答应:“您放心,我不告诉他。”说着,拿出手机:“阿姨,我也存一份。”她眨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对着照片悄悄拍了一张。“共同的秘密。”
“好,好......”陈夫人会心的笑。
正巧陈铎看过来,“聊什么,这么开心?”见倾心神秘的样子,潜意识觉得和自己有关。陈父端着茶碗,顺着儿子的视线瞧老伴和倾心聊得投缘,欣慰地堆起了笑纹。
“我们在聊......”倾心挂着两个小酒窝和陈夫人对视一眼,“聊你上学时候的事。”
“哦......?”陈铎漆黑的眸子里有笑,“你撒谎的本事真得好好练练。”说完,探身,叉起一块苹里丢到嘴里,还挺甜。
“......”倾心无语。
“你呀,嘴上不饶人。”陈夫人嗔怪的笑,“我在说,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陈夫人的手盖在倾心的手上,慈爱地瞧瞧倾心又看向儿子,“我和你爸的同事、朋友大部分都抱孙子了。我身体不好,希望你们早点结婚生孩子。”
正如陈铎说的,她不擅长撒谎,问题只能抛给陈铎解决。
“妈,您老长命百岁。急什么?”陈铎料到老妈铁定要催婚,淡笑的把叉子放到果盘边上,“等忙完这阵子,我和倾心商量下就定。”
“丽云,”陈父抬头和夫人说:“不要给孩子压力,一切由他们做主,咱们等着就是。”
陈夫人不高兴的看了陈父一眼,“就你会做和事老。”说完自己也笑了。不好再催。琢磨着反正已经住在一块,万一肚子真大了,看你们急不急。
陈铎当然明白老妈眼神的含义,下意识瞄向倾心平坦的小腹,他也希望倾心尽快给自己生个孩子。
可还不到时候。
“天气不早了,你们今晚就住下吧。”陈夫人说:“惠姨已经帮你们把房间收拾好了,还换了大红色的床品。”
摆明了要他们入洞房的架式。
倾心慌了,想到和陈铎同床共枕,就觉得心惊肉跳……
拿什么理由搪塞呢,她忽然想到同学会的事:“阿姨,我明早的飞机去H市参加校友会。”
确有其事,不算撒谎,只是把后天的行程说成了明天。
陈铎看她的表情蓦的顿了下,事先没听她说。
“这不是问题,”陈夫人接着说,“明早让铎儿送你去机场。”陈夫人说着,看向儿子,希望陈铎说服倾心在家里住下。
“妈,我带她回我那里住。”陈铎先给陈夫人吃了颗定心丸,“明早送她去完机场,公司有重要会议。”
陈夫人笑了,“好,随你们。”陈铎的表情成功让老妈把自己的意思理解为:带女朋友住在家里不方便。
“去几天?”回去的路上,陈铎问她。车灯照出前方的水泥路面,两边的树林密匝匝的融进了夜色。
“三天,”她说的很轻。“是后天和桔子一块去。”她倒诚实。“才怕阿姨非要留我住下,所以……”权宜之策,还是有点小内疚。
很短的行程,逢百年校庆,恰好桔子在国内,留校任教的寝室大姐召集大家聚一下。
她看着陈铎剪影般的侧脸,因为来时的那个轻吻,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来的时候想和你说了。”
可为什么没说呢?陈铎虚握方向盘上的手指打了几下拍子,“看来你还没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陈铎瞟了她一眼,莞尔一笑。
“嗯?”她没太懂。是说她先斩后奏吗?
陈铎没再说话。不能怪她,要单独挑个时间正式确立关系。战线拉得够长了,他能感觉到她心动的变化。每一次紧张的小表情,闪烁的眼神,和羞红的脸,都足以证明。
山下门卫处的小亭楼前亮着灯,陈铎放慢车速,站岗的警卫换了人,确认号牌后放行。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达她住的小区。
陈铎送她上楼,两人的脚步停在她家六楼门口。
倾心拿出钥匙没有开门:“桔子在屋里。”她其实想说:不方便请你进去。
“怕朋友笑?”陈铎单手撑到防盗门的边沿,看穿她的心思。换言之,就是不确定两人的关系。
天黑夜深,有些事等她同学会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