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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葬心历世(一)

知道郑板桥文名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庙堂之上的众多官员也都知道郑板桥的画很不错。

庙堂之上的人,因为政见不和、权力争夺等,会仇视郑板桥。庙堂之外,郑板桥的画名已经在野闻名,众多喜爱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客都以拥有郑板桥的画作为荣。

郑板桥的官职正名为潍县知县,下层的百姓不会这么叫,要么是叫“青天大老爷”,要么是“县令大人”。而郑板桥也从来没有愧对过百姓的安居憧憬。

天下仰慕板桥之画的人何其之多,各地都有,与济南道相隔很远的湖广行省总督就是之一。民间流传着“湖南熟,天下足”的说法。湖南成为了山东流民的一个首选之地。

而总督更是下令“凡山东流民,尽可能收容,给养,并授予荒田给流民,令其耕种,自食其力,少劳原民。”意思是,让下属各县的知县尽可能收留山东难民,并将荒芜的田地分给难民,先给足粮食,保证其正常生活,然后让其自食其力,这些所有事情,要同时兼顾不得过分滋扰原有本地民众。

清官总是忧国忧民,而且也必然是分得清轻重之人。他们既不会命令强制本地民众去收留救济,也不会无限制地开仓,而是有节制地去救民,而且只是鼓励民众救济,而不是要求。他们舍不得苍生受太多的苦难。

“风大人,您看这幅画怎么样?您既然喜欢,不如送给您?”

湖北总督府上,封疆大吏,一省重臣大员却正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侧,甚至眼睛都不敢太过于直视椅子上正在喝茶的人。喝茶的人正在微微低头,吹着微烫的茶水,但他的眼神正在看向离着他有十几米远的侧堂墙上的一幅画。

总督原先并没有想到眼前的风大人是在看画,但是他实在找不出风大人视线所及之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他随即就立刻想到眼前之人的高贵身份,那是皇帝都不想得罪的守护者。而且身为守护者,但总有些特殊能力,能够看清十几米远外的画作,怕也不会是稀奇的事。

总督大人想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这幅画有问题,这才小心翼翼发问。

“这幅画中的竹,苍劲有力,只是还略有不足之处,但是能以普通纸笔画出如此之竹,定是不凡之人。送给我就不必了。我看这幅画上的署名是‘郑板桥’,你给我说说此人。”

“郑板桥是当朝进士,已经做了有几年的官了,是个为数不多的清官,之前任职的地方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十里相送,因知其清廉,只是端着一碗清水送行。”

“心有所直,画竹方直。善。”

“郑板桥现如今,正任职潍县。潍县在齐鲁之地,而今齐鲁之地正连年灾害,民不聊生。”

“我在你府上居住已经有些时日了吧?”

“回大人,已经有两个月有余。大人居住敝府,小人不敢怠慢。”

总督大人弯腰侍立,低头答话,只听见一声轻叹:“我来此不久,就已然告诉过你,不用如此待我,我知你是一个贤明之人,我不杀你,更不能杀你。守护者们也都有守护者们的规矩。虽然你们力量不如我们,但是但凡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者,都是天地间的无上功德。值得我等之人敬佩。所以总督大人下次见其他守护者也莫要如此行事。天地有造化,更有功德量身。

“打个比喻,像你说的那样,郑板桥去外地赴任,当地民众十里相送,清水以赠。如此之人,虽然不能把我们守护者们怎么样,但是他只需要一句话,当地民众的民心就不会待见我们,当地的气运也不会庇护我们,我们甚至踏进他所管辖的地区,都会受到天地之力的压制。这是天地功德。”

“下官明白了。”总督大人一拱手,再次弯腰。“大人,我知大人是守护者大人中的良善之人,但是守护者也不乏心不在民者。还请大人原谅我的谨慎。”

“也罢。你说的也不错。而今之官,已经很少有如郑板桥之人了。我想去潍县看看此人。”

“大人,潍县此刻正逢乱时,大人去了,怕是不能良睡,良饮。大人不妨等来年再去。就多在小人府上呆些日子。”

“不必了,既然当世出板桥,而我已知,就不应迟缓,理当立即去拜访此人。”

“大人,大人既然已经决定,小人就不在留大人住宿了。不过,大人,小人能否相求一事。大人若是不喜,还请直接打杀小人,小人定无怨言,但是此事却不得不提。”

“你且说来与我听。”风大人站起身,慢慢走向侧堂之墙。

“小人膝下子嗣不旺,几年前夫人好不容易生下一女,但是却……身患不治之疾。还敢请大人移步为小女看看。多闻守护则力量神异,且都为修炼之人,若是能得大人救助,小女定能性命无忧。小人自知大人不缺劳力,但仍愿做牛做马,报效大人。”总督说完,竟是直接就要跪下。

“总督大人不要这样,这就领我前去为令嫒查看一番。若是在下知晓救治之法,定会相助。”

“还请大人受我一拜,小人愿意倾尽家产,以赠大人。”

“总督大人能有此心就够了。举手之劳,能否医治还需另谈。若能医治,诊金我会告诉你的。你切莫要随意妄言。”

“是是,小的谨记。”

“走吧,你前面带路。”

“小女住在城另一头,路程较远,请大人移步马车。”

“好。”

总督府的马车备置有三辆。总督并不敢和眼前的守护者并乘。于是便两辆马车行驶。马车装扮较为文雅简洁,马匹倒是好马,只是这些放在风大人的眼中,仍旧太次了。

湖北总督能够当上封疆大吏,自然见识不凡,他怎么会不知道守护界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才会对住在府上的人,更是畏惧。一个守护者,实力不高,就可以灭一军数百人。实力稍高,就可屠数千人。实力再往上,一动则斗转星移,乾坤颠倒。而这位待人随和的守护者大人,更是守护者中的最顶尖人物。这也是他觉得这位守护者可以救他女儿的原因。

武昌城另一头,这里有个很大的府邸,在不起眼的城邑西北角落,坐落着这个默默无名的府邸,周围的院落都零零散散住着市民,而这个府邸,除了偶尔的马车驶进驶出,经常大门紧闭,常常有着二八之年的侍女从后门走出,购买些日常用品。

“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湖广总督走上台阶,扣响门环。“萍儿,开门,有贵客来了。”

照顾总督千金的丫鬟已经十八岁了,三年未换,只是因为这个萍儿很细心,而且善解人意,湖广总督很是满意,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女儿的心意。

大门很快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平淡,但是却清秀可人的少女。“老爷来了啊,小姐在后院照料梅花,您和客人稍等,我去叫小姐来正堂。”

“不用了,我们自行过去便可。”风大人原本双手背在身后,随着他说话,右手伸出虚按。

萍儿不敢应声,看着老爷等待老爷发话。

“那好,听大人的。你先下去吧。”

因为女儿的病甚是怪异,所以总督单独安排在这处院子,请人照顾。他人并不知道总督大人的女儿在此居住,总督也一直在瞒着这件事。所以此次出行,并没有跟随从。只有他们两人。一个谨慎走路,一个走路悄无声息。等到二人走到后院,并没有发出声响。

“爹不用再为女儿的病费心,也不用再请医生来了。女儿这样挺好的。”

“姑娘的声音甚是好听,定也是心地善良之人,我既然来此,也是有一定把握能够为姑娘解决忧患,还请姑娘转过身来,直面总督大人。多日不见,总督大人心里挂念得紧。”

随着眼前之人起身,然后徐徐转身,期初呈现的是,光滑无痕的侧脸,浓黑的头发挽在身后,拿绳子轻绑在背后,额头前有头发遮着额头,但是仍然掩盖不了精致的五官。哪怕只是十岁的年纪,却已经出落的窈窕。总督从没有跟人提起过自己有女儿,更不用说她的年龄。

随着女儿白皙的脸渐渐抬起,额头上的秀发已不足以遮挡她额头正中的通红色胎记,很不规则,但是很红,像是烧红的炭火。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女儿的眼睛徐徐睁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金一银的两只眼睛,左眼金,右眼银,然后又变回正常的颜色,紧接着又是一金一银。她的眼睛,会变色,而且双眼异色。

“额头血凝,火烧天道,只是,这眼睛……”风大人沉吟,总督大人的心跟着提了起来。“若是只有金色双眼,有火眼金睛之能,但这双眼异色,一金一银。倒是颇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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