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伯伍秉德自幼体弱多病,但却是伍家唯一的男丁,这也是苏令仪外祖父为何急于求,选择在皇位争夺战中站队的原因。
他本想为伍家多挣得荣誉,荫封子孙,谁知却选错队伍,害得伍家被冷落至此。
苏令仪跟着秦氏和伍静姝去看了威远伯伍秉德,他果然连床都下不得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副即将撒手人寰的样子。
这样子怎么看着不像是病重,倒像是……
苏令仪看得心惊,忙问秦氏:“舅母为舅舅请的哪家大夫,大夫可说了舅舅是何病症?”
秦氏含泪道:“起初不过有些风寒,本以为不过三五日便好了,谁知药喝了好些天,反而病情越发沉重,大夫请的也是伯府惯用的济世堂大夫,从未见出过什么错啊!”
伍静姝见秦氏哭的伤心,急忙上前安慰。
苏令仪趁机悄悄给伍秉德把了脉,从舅舅的脉象上,越发证明了心中猜想。
伍静姝前些日子被刺伤,苏令仪都是私下悄悄为她把脉,现在更不能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情。
见秦氏母女哭得伤心,苏令仪急忙出声,“在东大街夕水巷有位邱苍梧大夫,他医术精湛,舅妈何不请来一试?”
提起邱苍梧,伍静姝也眼前一亮,“这位邱大夫医术高明,也许能救回哥哥一命!”
秦氏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苗,忙打发人将邱苍梧请进了伯爵府。
邱苍梧满脸严肃地为伍秉德诊完脉,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冷着脸将众人从卧房赶了出去,只留两个十二三岁的药童在屋里伺候。
秦氏母子三人以及伍静姝在屋外急得满头大汗,秦氏更是焦急道:“从未见过行为做派如此古怪的大夫,也不知他是否能医好伯爷。”
苏令仪闻言不由扯起嘴角,若非邱大夫不善言辞,不喜应酬,脾气又古怪,以他的医术,太医院都入得,又怎会落得一个得罪权贵,在乡下隐姓埋名过日子的下场。
苏令仪为伍秉德诊过脉,知道以邱苍梧的医术,救回舅舅绝对没有问题,便上前安慰秦氏,“舅母,用人不疑,邱大夫既已为舅舅诊治,他如此行事定是能救回舅舅,咱们且宽心等着就是。”
秦氏见苏令仪如此镇定,心想她一个孩子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己身为威远伯府当家主母,怎么能先乱了阵脚?
于是秦氏慢慢稳定心神,留伍攸宁守在门口,将伍静姝母女请到了一旁的花厅等候。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邱大夫才一脸疲惫地领着药童出来了。
武攸宁急忙将人引到花厅,众人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邱苍梧已率先开口,“病人不是风寒,而是被一种极为常见的蚊虫咬伤,才引发的病症,因病发时太过大意,况且病人身体本就不好,才导致病情如此凶险。”
秦氏急忙问道:“那可医得好?”
邱苍梧闻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十分得意道:“经过在下的诊治,伯爷已无大碍,只需卧床静养月余,便可慢慢恢复。”
众人立刻欢喜不尽,对邱大夫谢了又谢。
秦氏领着一双儿女,急忙去看威远伯,伍静姝也急忙跟了过去。
但她经过邱苍梧面前的时候,邱苍梧却突然面色大变,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伍静姝腰间的秋香色荷包。
走在最后面的苏令仪,注意到他的异样,疑惑道:“先生,可是哪里还有不对?”
前世,苏令仪跟着邱苍梧学医的时候,便一直称呼他为先生,喊习惯了这个称呼,就随口喊了出来。
邱苍梧倒没有注意苏令仪的称呼,而是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说,“苏姑娘,令慈身上那个荷包,还是尽快取下来吧,若戴的时间长了,恐有性命之忧!”
苏令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苍梧沉声道:“令慈身上的荷包,看似坠着几颗普通的珍珠,其实那些珍珠自带一股特殊的香气,虽然这种香味极淡,但本性极寒,若是戴的时间久了,便会损伤体质,导致妇人不育,长此以往下去,还会损伤元气,缩短寿命!”
苏令仪不敢置信地看向他,“那珍珠当真如此厉害?”
邱苍梧冷哼一声,“那可不是一般的珍珠,而是西海凝珠,看似平淡无奇,戴久了也是会要命的!我也只偶然见过一次,令慈不知也是情理之中,难怪我上次为令慈诊脉,便觉其脉象不定,体质极寒。”
苏令仪越听越觉得背后发凉,心中困惑的暗涌终于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难怪母亲生了她之后,不管吃了多少补药都未能有身孕,原来竟被人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无边的恨意在心中翻出巨大的惊涛骇浪,苏令仪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陷进肉里,都丝毫不觉得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询问,“先生,我母亲可还医得好吗?”
“这很难说……”邱苍梧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从令慈的身体状况来看,那西海凝珠她至少带了十年以上,希望已十分渺茫……”
原来父亲母亲心中最大的缺憾,竟全是这几颗小小的西海凝珠造成的。
不过,即便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能放弃。
于是她对邱苍梧深深行了一礼,“既如此,明日便请先生过府为我母亲医治,无论结果如何,苏令仪定铭记先生大恩!”
没想到邱苍梧却摆摆手,断然拒绝了,“这件事我并无把握,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邱苍梧说完转身便走了,苏令仪一颗心瞬间落到了谷底,邱大夫都不愿为母亲医治,难道母亲已经……
母女两人从威远伯府回苏府时,夜幕已完全降临。两人安静地坐在回去的马车里,苏令仪靠在伍静姝肩头昏昏欲睡。
伍静姝轻轻地有一下没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听苏令仪迷迷糊糊地说,“娘亲身上这个荷包真好看,不若给了女儿罢!”
伍静姝笑道:“娘的东西不全都是你的?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她说完便解了荷包,动作温柔地塞进了苏令仪手中。
苏令仪什么都没有说,往伍静姝怀里靠了靠,握着荷包的手却更加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