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光消散在夜里,唐敬卿抱来一卷薄薄的空调被,扔在沙发上。空调正好的温度缭绕在客厅里。
他问,“打算怎么办。”
季淮靠在沙发的扶手旁,摇头。
“不行,我给你报警...”
“别——”
季淮起身夺走唐敬卿的手机,孩子气似的藏在身后。
唐敬卿觉得不可思议,上来抓住他的双肩,一字一句质问:“家庭暴力,是犯法的!你愿意生活在这样的家里吗?”
“我要是把他们送进监狱,我怎么办?唐敬卿,你不是不知道我,我需要钱。”季淮冷静道。
“很多东西都要钱。吃饭要钱,租房要钱,他们赌博要钱,欠债也要钱。我能怎么办?”
唐敬卿紧接上话:“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可以打着欠条。但我不希望看到你每一次来我家躲着家人的时候,浑身都是伤。”
季淮止住他:“你学美术的,应该比我更需要花钱吧。”
“季淮!!”
“别说了。”
唐敬卿沉默。他看了看家里一摞一摞叠起来的颜料盒,颜料盘,烂掉却舍不得丢掉的画架,还有贴在墙上精致的画作,连雪白的窗帘角都沾上了风干的色。
那是唐敬卿的梦想,不是别人的。
他能理解季淮的想法。季淮的母亲傍大款,嫁去了别的人家,父亲不仅成天以酒浇愁,还沾上了赌瘾。越来越无所事事。
“你那个妈,扔下你就跟有钱的跑路了,我养你有什么用!你就是个花钱的篓子。”
“玩什么乐队?学什么吉他,你那个破乐器,一千五百多,玩钱还是玩命啊?”
他太羡慕唐敬卿了,虽然是个高二的学生,学业紧张,还要顾及专业课,但他觉得能追逐梦想的人该是有多幸运啊。
“你什么时候走?”季淮没来由地问一句。
唐敬卿散漫地回答道:“过两个月吧。机票还没买,要准备的还没准备,没那么快。”
“唐敬卿,出息了啊!”季淮用老大爷一样的口气打趣道,“都高二了,恋爱都没谈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性冷淡了。”
“没大没小的,你找揍。”唐敬卿看他一眼,“性冷淡是你这么用的吗?”
九月,他要去北京那边的学校,学一年半的美术,再回来高考,看看能不能报上这里最好的艺术学院。
真好,唐敬卿什么未来都给自己规划好了。
季淮:“羡慕死你了。”
唐敬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怎么?羡慕我性冷淡?”
“不是,我是说,”季淮拍他,“你飞去北京后,我被打了谁来给我收拾烂摊子呀。”
“你活该。”唐敬卿挖苦他。
“比你桃花绝缘体还是强多了......”话还没说完,季淮就被唐敬卿一个羽毛枕砸了过来,他乐呵呵地接稳,“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时针指向11点,挂在墙上的钟像极了命运的罗盘。
唐敬卿问:“宋初裳?”
季淮点头。
他受伤的时候,别人都在问他怎么了,宋初裳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什么也不问,“先擦药了再说”的女孩子。
“很特别,我在想,和她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