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早早就在府衙门口候着了,一是等庄翁,二是等庄翁的女儿,这知府趋名逐利是个心急的,陈悠然刚见这人就觉得十分不适,扁阔的鼻子,眼神里藏不住的谄媚。
陶修永见一行人进来之后第一个也是看向陈悠然,朝堂之上陈悠然就不得不行礼了,屈膝跪下朝人作揖,又一副无辜的模样瞧着陶修永,只希望舅舅的目光不要放在他身上。
可是陶修永也不让人起身,只是抬手轻轻指了指陈悠然的方向,一旁的几人便主动上前。
陈悠然眼看着一个楼兰人站在他身前要捏他的手腕,所以他便顺势将手腕一绕躲开了对方要捏他脉搏的手,皱眉质问:“何事?”
“陶大人有令,要给几位公子小姐查验一番。”面前那人不卑不亢解释一边,跟着便去看陶修永。
陈悠然也下意识顺着这个楼兰人的视线看向舅舅,又看舅舅微微皱起的眉头,慢慢解释道:“我并未与谁有过接触,所以不需要查验。”
“回陶大人,在这位少爷身上发现毒蛊。”
陈悠然扭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是站在陆承贤身前的人正拱手回应。而陆承贤在其身后茫然站着,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身旁的罗霜降浅浅呼吸着,目光如炬,一扭头就撞进陈悠然带着审视的眼睛里,又匆匆忙忙要撇开视线,却听陈悠然低声质问:“你早就知道?”
前几日他们在来凉州的途中还讨论过这些问题,陈悠然一直记得当时他与罗霜降谈到以旗吉藏书阁中的毒蛊为苦肉计见他兄长一面的时候,罗霜降不但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反而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陆承贤。
“你若不说,我便汇报给陶大人了?”陈悠然出声威胁道。
罗霜降狠狠瞪一眼陈悠然:“回去之后告诉你。”
“还有谁没查。”陶修永坐在高处沉声问道。
每一个人都汇报过了情况,目前只有在陆承贤体内发现毒蛊,除了陈悠然。
“回大人,这位公子不太配合。”
“林西!”陶修永皱眉轻斥,又看了旁边的知府,皱眉。
陈悠然不依不饶将手伸了出去,又跟着身前蛊师的表情一寸一寸变得惊恐,只见人的手指贴上他的手腕不过弹指间便瞧人满脸严肃躬身道:“回陶大人,这位公子体内种有毒蛊。”
这会儿陈悠然的脸色跟陆承贤刚才的脸色差不多,一脸菜色表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不单单是陈悠然,就连一旁的罗霜降也十分惊讶。
一旁的知府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旁边的陆承贤:“陶大人,下官一心为民,实在不敢与外人勾结谋事啊!山匪之事是下官办事不利,可这蛊虫之事,下官是万万不敢啊!”
陶修永没说话,朝站在堂上的一众孩子挥了挥手,便有人出来引路带他们下去了,陈悠然走在最后,还未踏出门便听到陶修永冰冷的声音:“马大人好大的胆子,这陆承贤陆可是陆良远大人的爱子,马大人这手就伸得有些长了,加上我已经命人找到了证据…”
罗霜降和陆承贤的三位跟班被衙役带到了别处,偏偏将陆承贤跟陈悠然留了下来。陈悠然见陆承贤脸色依旧苍白,凑近去唤:“陆兄?”
陆承贤愣了一下,看着陈悠然一脸不可思议说道:“你…你就不怕吗?”
怕?
陈悠然眨了眨眼睛看向院中的刚种下的新树还有些弱不经风的样子,如果他不是陈悠然,如果不认识旗吉,如果不是再三恳求让旗吉给他种蛊,那他可能会怕吧。
以一种正常的目光来看,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会怕的吧?
“怕。”陈悠然笑:“只是陆兄身份尊贵,想必陶大人必然会差人给陆兄送来解药,或者想些别的办法,不还有旗吉大人嘛,看来这次林西又要沾陆兄的光了。”
陈悠然的表情让陆承贤放松了不少,费力勾了勾嘴角搭着陈悠然的肩膀朝旁边的台阶上一坐:“我们也算患难的兄弟了!今后有事尽管跟哥哥说!”
陆承贤知道旗吉是都城中最厉害的蛊师,连皇上都器重得不行,更是知道旗吉曾三番五次找过身旁的林西,甚至千秋之礼上旗吉还将林西安置在宫中的藏书阁中,所以,无论这二人关系如何吧,先是攀上这层关系最为重要。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陈悠然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才见舅舅的身影出现,只得默默偏头看向一旁。
若是人多时相处总归不会觉得太过于怪异,但是单独相处身旁只有一个陆承贤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家里的铭牌不见,肯定是只有舅舅最先发现的,后来大概是和父亲说过了,所以才会有从都城寄给段聪的信。
父亲肯定不会告诉舅舅真相,可偏偏就是这种感觉让陈悠然觉得十分怪异。
“你带他二人去查验情况。”陶修永朝旁边的人说道,又缓缓扭头看向陈悠然。
检查是分开的,陈悠然搞不懂为什么简单查验一番不能在刚才进行,而非要在舅舅眼皮子下面。陈悠然这会儿不需要有任何伪装,本身就还生着气,加上身旁给他检查的楼兰人实在算不上温和,取一支银针二话不说扎在他腕间,又喂给他一颗药丸,跟着就在窗边站着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
陈悠然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动静,身上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腕间能清楚感觉到血液流动,手指还有些发紧。
“此蛊名曰青罗,不是在下可以控制的。”
“青罗?”
陈悠然侧目看舅舅变了脸色,冷冽而严厉:“不可以控制是何意?那谁可以控制?”
“青罗本就是极稀有的品种,在体内的时候不会有过激的反应,但是生命力极其顽强,时间越久便如蔓草般难除。”那蛊师看着陶修永脸色不太好看连语气都谨慎了不少,他虽是好奇明明另一个被种蛊的看起来身份更尊贵一些,可陶大人怎么一直盯着这个公子。
“差人去召旗吉过来,要快。”陶修永盯着床上的少年,皱眉说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