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人离开之前不忘将少年腕上的银针拔掉。陈悠然起身盘腿坐在床边握着手想让手心的麻意快些消散,一边又做出一副有些惋惜的表情瞧着自己的右手。
余光瞧见舅舅靠近的时候,陈悠然空出的手撑着床整个人往后退了一些。
见状,陶修永脸色又不好看了。陈悠然抬头偷偷瞧了一眼,总觉得舅舅比自己还爱耍小孩子脾气,这人打小便跟着皇帝,所以朝中上下无论是谁都待他十分客气,这会儿出现林西这么一个不受控制的角色,就不高兴了。
“你知道自己何时被种了蛊吗?”陶修永不再靠近床边,站在一丈远的地方低声问道。
陈悠然大概也察觉到了舅舅的示好,默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旗吉过来就都明白了。”陶修永转身离开:“我先去看看那位陆公子。”
陆承贤自是不敢跟陶修永拿乔的,见了陶修永还一副诚惶诚恐的紧张模样,而且这个模样跟刚刚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相比还大大愉悦了陶修永,只听人端声问道:“陆公子可知自己和谁被人种下这蛊虫的?”
“回陶大人的话,承贤不知。打小承贤便安分守己,虽说学问做得不好,但习课一向勤勉踏实,未曾与人结怨,这种蛊之事,承贤真的不知。”陆承贤坐在床上急急忙忙说道,眼眶渐渐还泛了红,看起来着实可怜。
可陶修永就不吃这一套了,他只是觉得跟另一间房的林西相比,眼前这个陆承贤对他的态度才算正常。可这一说话就声泪俱下的,他还是宁愿看林西那小子板着一张委屈却固执的面孔。
陶修永半点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和头疼,挥了挥手让陆承贤停下不自谦的话头:“陆公子也不必紧张,蛊师说过了,陆公子体内的蛊虫不算顽疾,而且定期养护得很好,处理起来不算困难。”
“定期养护?这是什么意思。”陆承贤装归装,但在陶修永面前脑子还算清楚,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蛊师说你身上的蛊虫名唤英招,种蛊之人可利用音律控制你的身体和行为,而且需要定期服下解药那蛊虫才不会作怪。”陶修永耐心解释道:“这几日会备下解药,等你回都城之前,一定痊愈。”
陆承贤没有被限制自由,所以未到酉时便听从陶修永的指令离开了府衙,只说好到时候陶修永会差人去请他。
只是陈悠然,被留在府衙了。
陆承贤离开不久之后,旗吉就到了,恭恭敬敬跟陶修永行了礼,又基本汇报了这几天的事情这才跟着人到了陈悠然所在的房间。
谁知少年已经等睡着了,甚至熟睡到微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少年都没醒。
“青罗。”
“不太确定是何时种下的蛊虫,不过可以确定这蛊虫不曾苏醒过,所以目前林西公子还算安全。”
“此蛊种类稀缺,数量极其稀少,而且从用途方面来说有些鸡肋,如果目的是为了控制的话,英招才是更好的选择。大人可有问林西公子他是否知道这蛊虫是何人在何时所为?”旗吉低声道。
陶修永满脸不悦,盯着林西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看他那张脸像是能知道的吗?”
听完这话,旗吉不免轻轻笑了一下,又想是注意到了场合一样止住笑,解释道:“关心则乱,陶大人先不必紧张,旗吉会好好想想办法,不会让林西公子受到伤害的。”
“嗯。”
“只是…”旗吉顿了顿,见陶修永侧目看向他,微微低头带些紧张之意说道:“旗吉去过临溪楼,旁敲侧击打听过,这临溪楼每个人身上都种了蛊虫,方便控制,那旗吉怀疑是不是临溪楼内部所为?”
“不排除这种可能。”陶修永回应道:“这小子反应有些平淡,等他醒来之后再问问他。”
“我不知道什么情况。”闭着眼睛的陈悠然忽然说道,又慢慢睁开了眼睛:“只不过我知道临溪楼众人都有种蛊,所以才能波澜不惊。”
一直到天黑,陈悠然才坐着马车准备回去,少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也不阻拦鹿九要跟家里汇报的举动,反而十分好奇地问道:“为何要告诉义父?”
“大主子本就疼惜小主子,临溪楼里众人都有种蛊不假,可小主子却不曾被种蛊,您当初刚到楼里的时候本就心情阴郁,大主子更是心疼,怎么可能给小主子种蛊。”鹿九低声解释道,语气满是怒意:“而且种蛊之后每月例行解药都是暗卫统一去领,都怪这几天鹿九没有保护好主子,都是我!”
“旗吉大人也说了,不是近期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急着朝自己身上揽责任。”陈悠然倚着身后的靠背,整个人都随着马车轻轻颠簸着,复又想到什么:“安嬷嬷和成礼公子他们身上也有蛊虫吗?”
“安嬷嬷是大主子身边的老人了,说话极具分量,所以安嬷嬷没有,成礼公子是有的,不过成礼公子不需要按时服用解药。”鹿九轻声解释道。
回了住的地方之后陈悠然还特地跟鹿九说:“在查那知府这件事情上,如果陶修永大人有需要,你尽力协助。”
谁知第二天刚醒,鹿九就一边帮陈悠然拿衣裳,一边汇报道:“知府马大人寅时上路,要押回都城。鹿九协助陶修永大人找到一些证据,一同带回都城了。”
“这么快。”陈悠然伸手反应了半天才茫然接过衣裳:“义父插手了?”
“是,大主子插手了。”鹿九恭恭敬敬说道:“还特地嘱咐鹿九看护好小主子,可以跟陶大人和旗吉大人多接触。”
“哼。”陈悠然毫不在意地嘟哝:“陶修永跟陈谨行一般霸道,一家人,做派都一个模样。”
穿好衣裳站在地上,又伸了懒腰,少年这才慵懒地揉揉肚子:“有点饿了。”
陈悠然慢慢悠悠出了房间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可能是刚醒便能听到不错的消息,于是叉着腰大摇大摆下楼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了楼下中厅的身影,脚步一顿,回头看鹿九:“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