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她就感觉身前一阵风过去,一凉,就见他手臂一撑,退了出去,之后硬挺的背不一会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门开,又关。
带着几分怅然若失,姜边只觉着心跳的快死过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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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抽着烟,听着不远处某房间传出来的男女ai昧的声音,口腔里干烈的像被火烧一样,不禁又想起姑娘嘴里的甘甜……
操。
狭长凌厉的眼尾装满了夜的深与暗,他梗晃了下颈子,掐了烟,站起来,回房间。
床上的姑娘却已经睡过去,小手握住被子边缘,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似的撒了满枕,柔和安宁的眉眼也舒展着,美好得让人不忍心亵渎。
他怎么能欺负她……
一下子浑身的邪火都被这个像水做的女子浇灭了,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她。
整整的一夜。
看都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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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边醒过来,就看见苏铁不在房间了。她洗漱了一下,然后出门,下楼,看见种满了绿植的石阶院子里,他正站着跟一姑娘聊天,还笑着。
她蹭下鼻子,想了下,过去。
她走起路来很轻,带着几分故意,越走进,就越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大概是那个姑娘在跟苏铁说这里哪哪好玩,又说,北方的男人似乎都长得高大,很飒爽,跟小巧温柔的南方姑娘很搭。又问,你长的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吧?
“没有。”她听见苏铁这么说。
那个女的眼睛里立马闪过一丝光亮,有几分惊喜的样子,却一顿,矜持的压下去,笑吟吟地问:“真的?你骗我吧!”
“但有喜欢的人。”这是他的下一句,懒散深沉的腔调。
“哦……”那女的声不自觉低了低,想了下,又问:“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姜边心跳了跳,又放缓了脚步,坐在不远处一个长凳子上,被半开放接待厅内撑着房梁的木柱挡住身子,然后背靠在柱子上,微仰着脸,静静地听着。
“知道缪斯不?”苏铁眼角挑着笑意。
“知道啊——哇塞,你不会想说,她是缪斯女神那样的吧?”那女的笑着跺了下脚。
“可不么。”他脸不红气不喘,大大方方地应,“缪斯女神就她那样。顶配版的了。”再好的没有了……
“切…好老套喔……”那女的撇下嘴角,“情人眼里出西施……”顿一下,又不死心的问:“很漂亮吗?”
“比你漂亮。”他回。
姜边听他说这话,想笑,虽然这人嘴巴怎么这么坏,不知道对方姑娘伤心吗?
那女的气的笑,“你正经一点呀!好多男人追我呢……那你没跟她说吗,说你喜欢她。她肯定会同意的吧。”
“没同意——女神都高傲,理解。”
“啊?”那女的挺吃惊的,觉着这么帅一人竟然被拒了……不过,“天底下好女孩很多,她没答应你,肯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没想到他直接来这么一句:“谁啊?”特认真,特疑惑。
那女的一愣,而后一股子不自信冲上心头,是谁都不会是她。可也总觉着他想说的其实是‘她就是最好的,没有更好的了'……意识到这点后,她打心底里羡慕那个姑娘……
有这么个爱她的男人。
她不觉更想见一见那个姑娘了,正想着,“苏铁。”一个软甜的声音传过来。
她寻着声看过去。
是一个瘦瘦白白的姑娘,雪白的天鹅颈,瓜子脸,小鹿眼,长长卷卷的头发披在纤薄的背上,就那么轻轻盈盈地迎着晨光站在那,有点梦幻……
她一个女的看了都有种很想冲过去把她护在怀里的冲动——那副身子骨轻薄,白的透明似的,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就很……让人有种保护欲。
“你醒了。”苏铁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这么凉……”凉的跟血管里流的是冰水似的……
他牵着她,想带她进屋穿衣服。
姜边抽回了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眼睛看着那个跟苏铁聊天的女人,笑了笑,“你好。我是姜边。”
“哦。”那女人忙直起身,眼睛不自觉的一直没离开过这个看着不谙世事一般的姑娘,“你好,我叫唐净……”一顿,想到什么,又解释,“刚跟你男朋友在聊你呢。”
“……哦。”姜边点点头,“我听到了……”抬眼看了眼苏铁。
他嘴角一咧,笑嘻嘻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奶乖奶乖的。摸摸她的头发,“我给你拿衣服去。”
“嗯。谢谢。”
她说完,他就风风火火的跟阵风似的上楼去了,木楼梯被他踩的吱呀吱呀作响,划破了清晨的冷寂。
“你们来这玩几天?”唐净主动找话聊。
“不玩……”她突然是觉着有点冷了。刚才手被他握了那么一会,还有点热乎劲。趁着这点余温,她搓了搓冷麻的胳膊。“大概明天就回去了。”
“哦……也是,快年了嘛,早点回去也好……”唐净过来,坐长凳子上,又打量着她,“你是南方人吗?听你口音有点像这边的耶。”
“是。”
“那你男朋友是北方人,你现在是住在……”
她没说完,这时客栈的老板娘从一楼的房间出来了,看到她们,笑着打个哈欠,走过来,“你们醒啦,睡得怎么样?”
“特别舒服。”唐净很捧场。
姜边也点下头,看到有只萨摩耶跟着老板娘跑出来,朝她叫了几声。她连苏贝勒那只大怪兽都不怕了,还怕这只小短腿么?
她一蹲下,它就识相的不叫了,把毛茸茸的头主动送过来给她摸。
她笑了笑。
老板娘看这姑娘一会,陡然想起来,“你是昨天那个帅小伙背着来的姑娘吧?”
她手一顿,点下头,又继续摸萨摩耶又尖又小的耳朵,然后听老板娘说:“哎哟,昨天那小伙子背着你来的,急得哟,满头大汗。让医生来看了下,说没事,休息休息就醒过来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一直守着你呢。”
“我跟我老公不放心的呀,毕竟是住我们店里,就过去劝他说没事……哎呀,那小伙子脾气大的嘞,让我们出去。偶哟……北方来的呀,不大温柔内,浪头大嘞……”老板娘一副苏城口音说着。
“他脾气是不大好。给您添麻烦了。”姜边站起来,用苏城话回说。
老板娘一听,“哦哟歪,你是苏城人呀!”顿时亲切感来了,也不拿他们这小年轻的怪了,“看你小姑娘雪雪白的,就知道是我们这边的暖恩呀,一卡一包水的哦!”
姜边笑了笑。
这时候苏铁拿着她的棉外套下楼了,看到姜边跟那老板娘用苏城话聊着,听不懂,也没说话,给她披背上,“穿上吧。”
姜边就穿上。
那老板娘看苏铁来了,默了会,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笑着说,“男朋友真贴心呀。”
苏铁学她说话的腔调,吊儿郎当地回句:“谢谢您哟。”声音也是洪亮。
老板娘总觉着这小伙子不好相处,五官俊美的有攻击性似的,长得也高也壮,看着就气势强硬,不跟她们这边的男人似的。她们这边男人说话都温声温气温柔的很,很体贴女人的。
她摆摆手,说:“我去做饭啦,做好啦,你们可以来厨房,我们一起吃的呀。”
唐净点点头,“好的,谢谢老板娘!”
姜边感觉不太该地域差异的事,而是主要昨天苏铁态度不好,导致老板娘是不大喜欢他的。她也觉着苏铁性子大咧,少爷脾气,也不一定吃得惯这里的饭,万一尝一口不吃了就不好了。
于是她就笑笑,没应。
老板娘也没说什么,去厨房了。
过了会,住另一间房的一对情侣腻腻歪歪地出来了,看到他们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去长凳那边坐着去了。女的躺男的怀里,男的揉着女的手,俩人耳鬓厮磨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苏铁估摸着就是昨晚叫的挺欢的那对,尤其那女的,叫的跟快背过去似的……
唐净“唉”了声,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幽怨道:“好想谈恋爱啊……”说着,就走了。
姜边抬头看苏铁,“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们去早餐铺子吃早点吧。”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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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路,她也没看到有卖包子烧饼糖油饼的,最终停在一家种类还算齐全的早餐铺子前,“就这家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当然能了。这有什么……”他好笑道,抬脚就往里走,“我爷爷辈儿的可是这片儿的,我有这方面基因。”特自信。
嘁……
姜边不发表任何言论。
进了早餐铺子,姜边问他吃什么。
他说随便,她点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挑。
她撇下嘴角,喃喃说好乖哟。
他逗咳嗽,说继承了这片儿温柔的基因,想不乖都不行。难受。
她吹吹嘴皮,不跟他打岔了,然后点了一碗汤面,一碗小馄饨,和一份糕团拼盘。
“点这么点儿?”苏铁打量了眼菜单,又嚯嚯地添了好几样——什么粢饭团,酒酿饼,糖粥吧啦吧啦的……
“哎呀。”老板过来好心提醒一句,“你们两个人吃不完的呀。”
苏铁回说:“我饭量大。”
老板看看他高高的个子,却也不胖,不过挽着袖子露出的小臂却是肌肉流畅劲瘦,看着是那种运动型消化快的,也就没说啥了,“稍等啊。”
“谢谢您。”话落,苏铁摸摸姜边的手,还是凉,“你是冰做的么——过来。”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她的手腕。
“干嘛……”姜边迟疑地坐到他旁边,然后就被他拉着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她脸一红,有点慌了,“你别……你做什么?”看了看周围。
幸亏店里吃饭的人不多,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给你暖和暖和。”苏铁扯着她的手不让她动,把她的手贴他薄毛衣上,然后用自己的棉服捂住。眼睛一眯,戏谑:“反应这么大,你小脑袋瓜里想什么?”
姜边还是觉着不大好意思,大庭广众的。她推了推,他的腹部硬邦邦的,跟块石头板子似的,推也推不动。过会说,“你温柔的基因呢?”
“……”苏铁愣了下,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半晌,嘴角一勾,“你感觉不出来?”
“……什么?”她一头雾水。
“那你试试……”他拿着她的手,探进毛衣,坏笑,“这样够么。”
姜边脸红的跟涂了一盒胭脂似的。
她的手被他紧握着,贴在他腹肌上,清晰的八块纹理,简直烫手。想抽走,他握着她手不让她动。一会功夫,全身都热起来。
她不敢看他眼睛,总觉着烧得慌。
“姜边。”他看她这反应,叫她。
“……”她不吭声。
他凑近她,视线垂在她的唇畔,继续说:“你这么纯,要我命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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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陆陆续续的上来。
老板站在柜台后边,动不动就往他们这一桌望上几眼,看看他们吃多少了。
苏铁真不挑,就是觉着有点淡了,其他都还好,吃的也挺香的。
姜边觉着苏铁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吃相是顶好的,吃的慢的时候很斯文,标准的细嚼慢咽;吃得快的时候也不会狼吞虎咽,就是干净利索地解决完,不滴不漏,最后不忘喝口水润口腔,擦擦嘴巴。
“好吃吗?”她知道答案,还是问。
看着他脑袋都出汗了吃的,眸子也亮闪闪的,她心里就隐隐的高兴。
“好吃啊。”他咽下去,正儿八经地点评:“这酒酿团子咬起来挺软,跟你似的;糖粥挺甜,也跟你似的;馄饨面挺滑挺嫩,还跟你似的。”
最后总结一句:“姜边,你怎么那么好吃。”
她呆住了。
没想到一顿饭让他点评出这些花样,还能不能好好吃了,吃的都烫舌头了,眼里嘴里心里都是她……
她有点羞,但也不想轻易表现出来,就拿起筷子,毫无气势地瞪着他,作势要敲过去,让他好好吃饭。
他:“诶!”抬手一指,“干嘛,谋杀亲夫?”指尖碰到她鼻尖,一蜷,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又低头,小声嘟囔:“要杀也得吃完了的,人吃不着也他妈就算了,饭得吃。”
她一噎,忽而,笑出来。
她不知觉得也吃了很多。
点的早餐基本没浪费,最后俩人心满意足地出了早餐铺子。
临走,听老板跟旁边老板娘说:“哎呀,这小伙子是真能吃,怎么也不胖呀。瘦的跟个猴似的。倒是高。”
老板娘笑笑,说:“年轻就是好啊!”
苏铁俊俏的眉头皱了皱,嘀咕:“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瘦的跟个猴似的。老子这都是精瘦肉。”
姜边觉着……是……之前摸过了,很结实……
她脸又有点红了。
“哪去?”他问。
“你想呢?”她一时没主意,先反问句。
他看了看这四周,江南的水调目过所及;青石板,黑瓦白墙,雾雨丝丝入扣;人说话都没大声的,还有琵琶声回荡在烟雨中。
跟进了画里了似的。
他说话声都跟着放轻了,“我跟这也不熟。”
她想了想,说:“走走吧,正好消消食,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可以坐船。”
“行。”
他们并排走在这巷间小路上。
这冬季,挺湿冷的,檐儿上总挂着雾水,湿哒哒的。
她看他一眼,看他没戴帽子,短硬的圆寸头上挂着雾气,“你冷不冷?你也没戴帽子。”
“不冷啊。”他搓了搓短黑的头发,发尖上的水珠绷到眼睫毛上。他搓了搓眼睛,说:“跟北方比暖和多了,就是挺潮的。”
说实在的,他原是有点不太喜欢这么潮湿的天气,而且太静了,他性子又闹,就有点不大习惯。不过有她在,这种感觉就没大有,还好。
他想到什么,垂眼看她,“你是不是冷?”
她摇了摇头,“不冷。”
“是么……”他不大信,一把把她拽进怀里,胳膊压着她,圈着她,霸道的不行。
她往外挣,也挣不动,他的手臂跟铁似的,硬邦邦的。不一会她就出汗了,又燥又热的。
他突然把她弄到前怀,让她面对着他。然后搂着她的腰,歪低着头,亲过来,依旧走着。
她被他圈着,倒着走,后颈还被他手控着,被迫地抬着脖子跟他接吻。
她长长的头发垂着,跟着步子一摇一晃的。
俩人都不看路,也不怕被绊倒。不过这一路的青石板砖很平很齐。
于是就两个人,纠缠着一路走一路亲。
他变着花样亲她,一会舔一会咬一会吸,把她嘴巴当果冻似的。她就感觉嘴唇都麻了,还酸,趁着喘息的空档说行了,累,好好走路。
可他还不算完,欲求不满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他,但依旧圈搂着她,心情是好到飞起。不过她的脸就臭了,嘴巴都被亲肿了似的,火辣辣的,没脸见人了。
她把围脖重新围一下,挡住半张脸。
上了船,她坐在在外面船头上,也不理他。
他凑过来,紧挨着她,特别讨厌的说:“又饿了……”见她不搭理她,从后面抱住她,弓着背,脸贴她脸上,说:“不亲了还不行……那不是怕你冷么。是不是后来亲完,你一点不冷了。”
是,不冷了,快烧死了!
她脸偏了偏,他立刻又凑过来贴上,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苏铁。”她叹口气。
“嗯?”他声音缱绻慵懒。
“你为什么喜欢我?”她问。
“这么俗的问题你也问……”他哼唧。
“那你说不说?”她发现自己现在是一点不怕他了似的,语气都硬硬的,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的。
毕竟就他这爆炭脾气,火起来,十个她也是对付不了的。
此时船还在幽碧的河面上不疾不徐的游着,荡起涟漪,倒映着粉黛、姑苏,枕河船、红灯笼,对襟小衫、琵琶扣结……一切的清幽,都随着烟雨沉入吴侬软语中,回荡。
“说……”他想了想,还真他妈没具体明确的理由。
他摸着感觉说,说她挺适合他的。她性子软但不怯懦,看着又瘦又小,其实在这年纪经历的比谁都多,但不会抱怨,不会自我放弃,很有韧性的一姑娘。他挺心疼的。相处下来,慢慢地就喜欢上了。
受不了她受欺负,她难过,她害怕……就想护着她。她开心,他就开心;她难受,他就难受,就挺奇妙的一感觉。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个数。
反正……
说着说着,他就燥了,真该死的,觉着这个问题很白痴啊,索性一句:“老子他妈的就是看上你了。”
再来一句:“我兄弟都给你摸了,初吻也给你了,心也被你占的没有一点缝,你得负责。”
他说:“姜边,你赖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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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了船,他们准备去找家馆子吃饭。
返回去的路上,穿过一条青板石巷,一声木门开的咯吱声过后,背后有人突然叫了一声:“姜边!”
用苏城话叫的,苏铁没听懂没反应。
姜边顿了下,回过头去。
叫她的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不算高,声音温厚,五官典型的江南人特征,脸圆白,偏秀气。
她很快想起来,“马质丞?”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手里提溜着一个大筛兜子,向她走过来,用苏城话继续跟她聊着:“你回来啦?”
这马质丞是她中学三年的同学,跟她是前后桌来着。她家跟他家顺路,以前放学,他经常跟她一块走。他性格典型江南水乡惯有的温柔,说话从不大声,跟姜边比较处的来。
“嗯。回来看看……”她回。
苏铁站一边,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跟个局外人似的……他手里转着手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