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三爷昨儿个确实去了柳烟阁。还因醉酒大闹了一场,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不成器的人您何必对他多做防备呢?”桑虬将茶放在桌上不解的问,姜白捏了捏眉心冷眸似剑。猛地将茶打翻在地,“废物!交代的事一样做不好,我自有我的道理!”牙关一紧,死死勒住桑虬的衣领,“这样不成器的人都做不干净,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说完将他甩开,狠狠的拍向桌子。“交待下去,若有下次就用十个脑袋来换!”“是。”
夏夜蝉鸣,吱吱乱叫让人睡不安稳。阿碧踢开被子,想了想把压在枕头底下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在心上。虽然未看清男子的面貌,但那双眸子自己可以记一辈子。这就是所谓的一睹一生吧,之前在董府藏书阁偷偷看了不少书。不知道祝英台见梁山伯第一眼的那晚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辗转反侧,想着脸越发烫了起来心下更不安稳了。阿静看了看对床翻来覆去的人,会心一笑。“阿碧,睡不着吗?”不待对面回复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也睡不着呢,今天我见到皇上了。本来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我还伺候他吃饭。这种感觉……太奇妙了。”阿静咬着下唇,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枕头走到阿碧床边,“今晚我们一起睡吧。”说完就躺了下来,“然后我就想啊,总有那么一天他的眼里也要有我呢。总有那么一天。”说着,她便直直的看向阿碧,“你会觉得很可笑吧。虽然我从小就老和你说,但我自己想想真的很痴人说梦呢。”阿碧捋了捋她的头发,帮她顺到耳后。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快睡吧。还要早起呢。”
明天就是十五号吧,今晚的月亮真是圆的不像话。阿碧听着耳边熟睡的呼吸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前怔怔的看着天空。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打开是满脸急色的落紫,“娘娘,娘娘出事了……”说着便扯着她往外走,阿碧心下一惊忙地向正殿走去,边走边问落紫怎么回事。
“今天端婕妤作为宫主前来拜会娘娘,送来一盘玫瑰酥。娘娘吃了浑身不舒服,起了很多红点点,适才太医来探原来玫瑰酥里放了乳酪。明日一早皇上还要来咱着用膳,这怎么得了?”
言语间便到正殿,匆匆入内。只见董舒月满脸愁色,幸好摄入量少红点点已经消了大部分。可脖子手腕还有些许残留,阿碧忙叫人打一盆凉井水上来,把帕子打湿敷在过敏处。“这起疹子啊万万不可热敷,娘娘先忍着痒千万别去抓。破相了可不好。”阿碧将帕子换了下来,重新浸凉敷上。忙乱间,宫人通报端婕妤来访。
齿咬下唇,微微一怔。
“哎哟妹妹,这怎么就起疹子了呢?”未闻其人先闻其身,只见一绿衣女子跨门而入眉目清秀,仪态大方不枉端这个赐号。
董舒月正待起身,随即被女子制止。“妹妹这般光景也是罪归本宫,这礼数今日便免了去。”说着便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本宫未曾想到妹妹对乳酪过敏,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董舒月盈盈一笑,“怎会,这疹子也消的差不多了。不碍事的。”端婕妤点了点头,示意婢女将手头之物递上,“妹妹这般体己实在叫本宫疼爱的打紧,这是本宫自家配的药。功效极佳妹妹可得试试。今日天色不早了,本宫也不便长待,改日还请妹妹前去坐坐呢。”说完就站了起来。董舒月依旧温婉含笑,梨涡柔旋。也忙的站了起来,稍作礼数。“这是自然,恭送婕妤。”
阿碧把她掉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董舒月慢慢闭上眼睛,“我累了,退下吧。”说完边倒上了床,阿碧细细看了看她的脖子和手,疹子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盆子端了出去倒到沟里。适才两个人的谈话虽不过寥寥却不亚于战场杀敌。错一句,结局不堪设想。这后宫,果真是踩着人血上位的地方。
“近日咱宫贵嫔甚是得宠,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妃子连续七日得龙恩泽呢。”
“当初配来的时候我还颇不情愿,如今可得好生感谢夏姑姑了。”
小绒冷冷的瞟了一眼说话的宫女,慢慢向她们走去。“这宫里的事什么时候还要看婢女心情办了?”那粉衣宫人瞅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你谁啊?我们说话干你啥事?!”
小绒重重的把托着果盘的碟子放在桌上,“不在背后嚼主子舌根不知道啊,这脑袋怕是个摆设吧。”
“你别欺负人,我知道你是娘娘带来的婢女。可教训我们还轮不到你呢!”另一个绿衣服的宫女忍不住插了进来,翻了个白眼。
小绒气得咬紧牙根,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人扯到了身后。
“你还有理了是吧,走着,咱现在就去见娘娘完完本本把你们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藕棠拉起粉衣宫人就往前走,后者猛的挣开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小绒忙的扶住她,“这次就算了,要有下次,你看我让不让你丢脑袋。”说完,拽着藕棠走了。
“你刚刚干嘛不让我说完,明明是他们的错。”藕棠整了整衣服,满脸不解。“而且明明是我帮你出头好吗?”小绒看了她一眼,“阿碧姐姐说过,入了宫能忍就忍。出什么茬子只能让别人看娘娘的笑话。”正说着,宫人来传娘娘召见。
走入殿中,落紫等人已到,匆匆行礼边向他们靠了过去。小绒看了看正坐着的董舒月,近日她颇受宠幸,面色极佳,唇角梨涡显现也是常事可见其心情极好。
董舒月把玩着手指,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薄纱笼身更凸显其曼妙。淡淡扫了殿中站着的人才缓缓开口,“近日皇上有忧夜不能眠。我看着尚为心疼,问及事由,原是三皇子素日流返烟花之地有辱皇家尊容。皇上想替他娶一女子将其约束,可京城方圆闺秀大多晓得其德性多有不肯。我寻思着你们几个虽是奴婢可好歹也是我体己之人,只是不晓得在你们间选哪一个好?”
殿中气氛刹然凝重,阿碧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三皇子的为人虽未亲眼所见,可其风流却是早有耳闻。无论是他们中哪一个嫁过去,往后的命运都是凄惨的不象话。
董舒月稍稍正坐,新染的豆蔻被柔荑衬着越发娇艳,红似鲜血。见无人应答,微微垂眸,“其实此事昨日已同皇上商量,我寻思着你们几个阿碧稳重些。如果没什么意见你们就退下吧。”说完招了招手,示意阿碧坐到身侧。
阿碧死死拽住衣角,额角细汗不断冒出滴落在地毯上留下颜色更深的印子。心里闪过一丝的绝望,若非自身卑微,命运又怎会在他人言语中决定?!董舒月看着迟迟不肯移步的女子,索性快步下殿走到她跟前。
“你从小跟着我,诗书礼仪也算耳濡目染,为人处世我也较为放心。三皇子再不好也是皇子,若你脚踏实地做到二十五岁,最终也不过是配个小厮。我怎会亏待你?”
阿碧垂着头紧紧闭上眼,她的每一句话都一步步的将她往深渊里推。董舒月看她不说话,心底略感烦燥,“无论你是否愿意,六日之后便是你出嫁的日子。因为是以董府的身份,所以今后你便叫董……”
“名字,就叫董十四吧。娘娘。”阿碧睁开眼睛看向眼前人,心中虽觉可笑但如今接受才是明智的选择。董舒月看着她,讪讪一笑,“阿……十四果然明事理,这几日你便住偏殿。从明日起会有嬷嬷前来教导。”说完不再看她一眼,款款向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