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他们出来了!”常公公对脸色铁青的皇上说道。刚刚逸王毅然决然的冲进雨里,任凭皇上怎么制止都拦他不住,没想到一向乖巧顺从的逸王,会当着大臣的面,让皇上如此狼狈。
皇上抬起头,见逸王抱着神女从楼里出来,而神女四肢瘫软,显然是失去意识了,皇上脸色更是不好,紧紧攥了攥手里的酒杯。
逸王心中早有准备,皇上向来控制欲极强,此刻他心里肯定已经起疑他和神女的关系了。他抱着神女走到软座旁,轻轻把她放下。转身跪倒在礼台石阶之下。
“神女怎么了?”皇帝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严声问道。
“皇兄,神女受到不惊道长的攻击,晕过去了。”
“不惊?攻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不惊会攻击神女的?”
“臣弟。。。猜到的。”如果把昨晚和神女的对话悉数告知皇上,只怕他会更疑心,没准会牵扯到季春楼。毕竟他有些事不便也不能让皇上知道。
皇帝缓缓站起来,走到礼台石阶边沿,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弟弟。往日他虽纨绔,但所做之事没有一件不抓在他手里的,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母后宠他,父皇也宠他,但幸好他对皇位没有什么觊觎之心,耍小孩子脾气也就忍让过去了。可今天他所做之事,却让他看不懂。明明觉得他和神女有微弱的联系,却又抓不到实处。也许正如他所说,只是碰巧猜到了吧。
逸王能感觉到灼灼的目光盯着他,想解释又无从下口。雨云已经完全飘过去了,第一缕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他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被阳光一晒,里衣贴在身上,黏腻的难受。
“起来吧!”皇帝转身又坐回到座位上。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一声不语的明媚娘娘眼利,发现了他脖子上的划伤,娇柔的声音嗔责到“皇上,你看逸王弟弟脖子上的伤都这么严重了,你还忍心让他在雨里跪这么长时间,逸王弟弟快起来,常公公也赶紧去找个太医给逸王瞧瞧。”
“谢娘娘,谢皇上。”
逸王踉跄着站起身来,暗自长舒一口气。
皇上也觉得刚才可能过于严厉了,毕竟他还是救了神女的。言辞悄悄缓和,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是那个道人割的?”
“回皇上是臣弟自己割的。也不知哪里来了一堆虫子,见到人肉便往里钻,奇痒无比,没有办法只能割开皮肉,把虫子挤出来。”
“虫子。。许是那个不惊贼人放的吧,对了,他为什么要袭击神女?可有说什么?”
“臣弟赶到时,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就逃走了,不曾留下什么言语。”
“嗯,逸王辛苦了,等太医诊断完了,就赶紧回府休养去吧。”
逸王愣了愣,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神女,问道“皇兄,那,神女?”
“神女自然有人照顾。”
“皇兄可是要把她留在宫中?”话说出口,逸王才发觉自己有些心急了,他与神女没有干系,这句话不是他该问的。
皇上没有回答,抓起酒杯一仰而下。随后杯底重重磕在桌子上“她还是住在季春楼,逸王若是不放心,常去看看就是了。”
“臣弟只是怕再有人伤害神女,误了皇兄的事,皇兄安排如此周密,是臣多虑了。”
“你既常去季春楼,照应着点也是对的。”
“是,那臣弟先退下了。”逸王平日跟皇帝没大没小惯了,可今天这番对话,却有种紧张感,让他不适从。有什么东西好像搅动了他和皇上的关系,是神女么?还是神女不过是一个宣泄口,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逸王回到府中便闭紧书房,一个黑衣男子不等他召,就自动出现在他身后。闭门就是一个现身的暗号。
“苍浊,你可知道那个不惊道长的身法?”
苍浊摘下脸上的黑色磨砂面具,他额头上有几道刀疤,其中一道几乎削去半条眉毛,让原本线条就刚毅的脸多了几分凌厉。他微微抱拳,回道“王爷,属下窥见一二,只知道是安国京族的猫跃之法。从楼阁一跃而下不伤筋骨,是个逃跑的好技巧,别的,就不知道了。
逸王眉头紧皱,喃喃说道“这个人是皇上的赵才人招进宫的。说是心神不安,找个道士安魂驱煞,皇上厌恶她行巫鬼之术,从嫔降为才人。可这个道士却留在了皇帝身边。这样看起来,到不像是赵才人安插的人。安国京族,难道宫里有安国的眼线么?”
苍浊低头沉思片刻,突然右手握成拳头,一砸左手手心,叹道“对了,他丢下的那把刀,被我带回来了。”
逸王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抬高声音说“你不早说,让我在这里费脑子瞎猜。”
苍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属下忘了”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把刀。
这把刀刀刃极其锋利,刀身光可鉴人,刀背上刻有鱼鳞格纹,刀柄是木质的,打磨的十分光滑,与刀片接口的地方还有一圈凸起,应该是为了装在那把拂尘中不会掉下来。
逸王接过来,仔细查看,说道
“除了锋利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刀背上的花纹倒是少见,好像是种图腾,你派人查查,哪里盛行这种纹饰。”
“是!”
“还有,多派几个人盯着季春楼,最近那妈子不太老实,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是,那今晚王爷还去季春楼看望那个姑娘么?”
“不了,这几天避避风头,皇上已经起疑了。”
“不去了么?”苍浊有些诧异“看她今天的样子,好像伤的挺重的。”
逸王听见他这样问,一挑眉毛,有些奇怪“怎么,你想让我去?”
“嗯,属下只是觉得您很关心她。。。所以”
“。。。”
“王爷身边也该有个人照顾你了。”
“不是有你们么?”
“属下都是粗人,只知道打打杀杀,照顾人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给女人。何况,我看王爷并不排斥这个姑娘。”
“我什么时候排斥过姑娘啊?”
“那茉莉儿的右手可是让您弄废了。还有上一个。。”
“什么上一个?”逸王微蹙眉头。有些不耐烦,声音提高了几度。
“就是姚虹,那个舞姬也让您伤的不轻。。。”
“什么姚虹,她是羽国的人,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你不懂吗?”
苍浊见王爷声音越来越大,不情愿的小声嘟囔“这神女也是不明来历啊,那昨天还抱的那么紧。”
“你说什么呢,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说着拿起手边的青花瓷瓶要往苍浊身上砸,苍浊敏捷的躲开,跳到屋梁上,丢下一句“属下这就去办”匆匆消失。
逸王喘着粗气,抚着跳动的胸膛,突然好奇这种没来由的气愤到底是哪来的。是因为苍浊提起神女么?他脑海里又出现了那袭红衣,立于神楼之上,在狂风中,那具单薄的躯体却那么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