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艺辰再见到江诀是在哥哥的出租屋边上,哥哥和他父亲闹了别扭,死活不愿意接受父亲的资金援助,自己一边读书一边兼职。
梁艺辰和这个半路哥哥的关系还算不错,着实归功于两人对二次元的热爱。想来刚开始的时候两人都十来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互相看不对眼,明里暗里都给对方使绊子。
那一年,梁艺辰十三岁。
母亲打扮得妖艳,施了脂粉的脸上在梁艺辰看来尽是恶心的味道。然后母亲带着甜美的笑容指着一位俊朗的男人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说:“艺辰,这是蒋叔叔,这是连宇哥哥。”
梁艺辰微笑着明白了。
这是她的继父和哥哥。
其实也怪不得母亲,三岁那年,父亲身价上亿,却开始花天酒地。
怨吗?
大概还是有的。怨母亲不能像童话故事里那样一生只爱一个人,怨父亲不能兑现诺言照顾母亲一辈子。
梁艺辰瞥了一眼母亲那么期待的微笑,突然舍不得打破这个美丽的梦。
她说:“蒋叔叔好,连宇哥哥好!”甜甜的声音和亮晶晶的眼睛。
那位蒋叔叔摸了摸甜甜女孩的脑袋,做出一个慈父的样子。
那位连宇哥哥在他父亲的催促下轻轻搂了她一下。
等他们都转过身去,甜甜女孩的脸上只留下厌恶。
梁艺辰甚至都不曾想过自己在别人面前的伪装会给别人留下“单纯”的印象,甚至于在任莹的言辞中还透出对她“单纯”的向往。
时间过得很快,婚礼办得很顺利,梁艺辰随着母亲搬了家转了学。
蒋叔叔待梁艺辰和她母亲很随和脾气很好,只是对蒋连宇很是严格,连宇哥哥不怎么说话但对入侵他的家庭的两位不速之客还算客气。
大抵称得上相安无事吧。
相安无事?
大抵是当时那一瞬间的错觉吧。
一周过后不久,蒋叔叔带着母亲出去了,留着第二天还要上课的蒋连宇和梁艺辰在家,让他们自己解决早晚饭,字句间就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呗。
梁艺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蒋连宇,转身回了房间,心里打定主意说是不吃晚饭算了。可没多久蒋连宇敲了敲门,示意梁艺辰出来吃饭。
梁艺辰愣了愣,还是跟着他出了房间。
两人在饭桌上一声不吭,昏黄的灯洒下来,看不出丝毫温馨之意。偶尔传来细微的碗筷碰撞声也像是幻觉一样的虚无缥缈。
梁艺辰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要和哥哥友好相处的话,便开口,堆了满脸的笑意:“那个连宇哥,谢了。”
蒋连宇猛地抬头,带了一点轻飘飘的怒意:“不要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梁艺辰忽地收敛了傻笑,她轻声道:“巧了,我也不喜欢这么虚伪的哥。”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怒意让梁艺辰失去了伪装的心情,又或是在这个同她一样不怀好意的蒋连宇面前她都不屑于伪装。
梁艺辰大口大口地吃完饭,刚想回房间,耳边忽然传来低声:“没事,我挺喜欢你的啊,我的好妹妹。”
语气里尽是戏谑。
“滚。”
梁艺辰如是说。
之后的生活是没法逃离又千篇一律的上学放学,偏偏又要装成好兄妹的样子一起出门一起进门。蒋连宇和梁艺辰倒也合作愉快,只要进了校门就谁也不认识谁,相互心知肚明也相互嫌弃,以至于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妹。
蒋连宇比梁艺辰早两年毕业,放纵的那年暑假,拉着梁艺辰去喝酒。
蒋连宇倒也没喝太多,就开始拉着梁艺辰诉苦:“我那个妹妹啊,真的很烦,每周五都要在学校转角两条街的地方等她,烦都烦死了。偏偏我们这个学校初高中部都有,不然哪儿那么多事儿呢。”
梁艺辰冷漠地拍开蒋连宇的手,一点儿也没收着劲儿,打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烧烤摊:“哥,你看看清楚再说话啊?”
蒋连宇这时候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扯的是梁艺辰的手,一时间酒都醒了大半:“啊啊啊,原来是我最最亲爱的妹妹啊?我刚没说话吧?”
梁艺辰微微一笑,又一声清脆的“啪”一声响彻了烧烤摊:“你没有说过话。”
蒋连宇赶紧蹦到了离梁艺辰一臂以上的距离,喝了一口就又吃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说:“终于好了,我再也不用和她一个学校了哈哈哈。”
蒋连宇又一阵胡喝海吃之后,好像真的醉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流得让梁艺辰都觉得心惊:“喂!臭大宇,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蒋连宇抽着鼻子:“我历时多年的初恋终于夭折了呜呜呜……”
梁艺辰压根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拉扯着蒋连宇要把他拖上出租车,就含糊地应着:“那就把她的心抢过来。”
“可是我向他告白,他已经明确拒绝了呜呜呜……”
梁艺辰终于把蒋连宇塞进二楼车厢,自己也上了车,又应到:“那就让她失忆,重新再来一次。”
“失忆?”
梁艺辰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影响了诸多人的人生。
梁艺辰大一的时候,成功考进了蒋连宇所在的大学,两人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蒋连宇看着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他的梁艺辰,愤愤地接过她的两个行李箱:“我真是!毒奶!”
梁艺辰笑嘻嘻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哥,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给你带了这个。”
蒋连宇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S神殿》的全员海报??!”
梁艺辰晃了一下手里的海报,又机灵地转了个身:“你不想要啊?那我还是自己珍藏吧。”
“等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S神殿》的?”蒋连宇的兴奋溢于言表,“这海报我淘了一年多了,一直没有人出,你怎么!”
梁艺辰笑眯眯地把海报递给了蒋连宇:“我在家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堆《S神殿》的周边,有些我没有的我就笑纳了。”
“喂!臭辰!你给我还回来!”
“不是吧哥,我那么大方地送你我收藏已久的海报,你居然都不领情诶?”
在梁艺辰的记忆里,好像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她和蒋连宇的关系忽然拉近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