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恒儿脸上收回视线,不知为何,恒儿竟觉得身上一松。
拾阶走来对阿四道:“恒儿姑娘伤及内脏,若调理不当,以后会留下后遗症,在下尚懂几分药理,何不留在这里等身体好了再走。”
“师姐,你伤的很严重?”
恒儿在阿四关切的目光中扭了扭腰肢摊开双手,“你看,我不是好多了嘛。”
“嘶”
由于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她捂住肋骨拼命咬着牙,也没能阻止发出一声轻呼。
阿四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见她唇色泛白,急的冲孟轻舟大喊,“你不是神医吗,还不过来帮忙。”
恒儿最终留在了梧桐小筑,阿四临别时一刀一刀的眼神落在孟轻舟身上,“我师姐若有三长两短,我阿四定踏平你神医谷。”
孟轻舟神情没什么变化,浅浅一笑,“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招募的那批武林人士吧,免得到时候温庭钰用起来不顺手。”
阿四目光一沉,长剑一弹霍的飞出剑鞘,架在孟轻舟脖子,“你知道的还不少。”
孟轻舟负手立于花径小道,面对寒光闪闪的宝剑从容一笑,“我若想对你们不利,岂会等到你发展壮大到一定规模。”
“你不是鸿飞的人吗?”
他慢慢伸出手,挡开长剑,“我只答应来鄞州替皇帝治病,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阿四心想师姐的病还需要他治疗,暂时不好弄僵,霍的挥剑入鞘,“你最好不要卷进来,否则就算你救了师姐,到时候也没人救得了你。”
“明白!”
孟轻舟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阿四转身离开,孟轻舟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脚步声是自己的侍卫不离不弃,“少主,你何必忍让这个粗俗的家伙,你救了他师姐,还帮他断了后面的尾巴,他如此不懂感恩,实在太过分了,难道欺我神医谷无人?”
“是啊少主”另一名侍卫附和道:“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帮他清理了多少段鸿飞的眼睛,温庭钰才能如此顺风顺水的组建那支临时军队?”
为什么,孟轻舟走向凉亭的椅子,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听见他们的话禁不住翘起唇角,答非所问,“你们不觉得神医谷有点太清净了吗?”
不离不弃对视一眼,这什么和什么呀?帮助阿四,或者说帮助天烬毫无权势的太子,和神医谷清净有什么关系?
孟轻舟目色光华流转,笑吟吟道:“神医谷是时候有个女主人了。”
不离不弃盯着神采飞扬的少主,目光闪动,半晌才在彼此惊愕的神情中恍然大悟,异口同声:“恒儿姑娘。”
孟轻舟手指不自觉抚上贴身佩戴的暖玉,简单的花纹,背面则是一个小小的‘雅’字!唇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翠玉亭边,温庭钰听完阿四的话,不禁皱眉,道:“看样子打伤恒儿的是个绝顶高手!”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孟轻舟说恒儿需要静养,难道我们真把她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管吗?”
温庭钰站起来,“师弟你先去休息吧,今夜我设法去见一见师妹。”
“我和你一块去。”
温庭钰摇摇头,“人多了反而引人注目,我轻功比你好,放心吧。”
“嗯”阿四觉得大师兄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那梧桐小筑戒备森严,师兄你小心点。”
半轮明月悬挂于黑丝绒一般的天幕,几点繁星若隐若现。
偶有风来,吹的明月轩旁边的竹林飒飒作响,一袭单衣的女子坐在石阶,托腮望向天际,倾斜四十五度上空,一个黑影静静伏在屋檐,目光紧紧锁在静默的女孩身上。
“怎么穿这么少?”说话间淡紫色衣袍幽幽罩落,孟轻舟俯身将披风带子帮她系好,明光四射的眸子朝她一望,“你还病着,万一再感染风寒怎么办?”
她懒懒坐直,理直气壮瞪视着他,“有你这个神医我怕什么?”
男子仰首,神情有思索之色,半晌莞尔一笑,“其实你心里一直想赖着我对吧?”
恒儿怔了一怔,见他神色平静微含兴味,反应过来后脸一红,如碧波伴清泉的美眸狠狠剜他一下,“谁想赖着你了,等我伤好了立马消失,保准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说完转身就走,轻健的步子很快消失在明月轩的背阴处,如一道清爽的风。
她消失的地方,草木寂寂,四野无声,半晌,孟轻舟朝屋檐瞟了一眼,淡笑着追了过去。
温庭钰回到皇城,气恼的脱掉夜行衣,脑中盘桓着刚才看见的情景。
可恨自己现在无权无势,就连喜欢的师妹都不能保护,孟轻舟你个登徒子。
温庭钰在房间踱来踱去,突然一咬牙,朝外喊道:“小栓子......”
却在小栓子到来之后叹了口气摆摆手,“下去吧。”
“父王......”一声长而软糯的声音夹杂着丝丝娇嗔,鹅黄色裙子一闪,拂云郡主推开拦住她的侍卫,直接闯进了段鸿飞的书房。
段鸿飞神情严肃的哼道:“越发没规矩了。”
她上前一把将段鸿飞手里的书夺下,嘟着嘴娇声道:“父王,你一定要替孩儿做主。”
段飞云无奈的叹口气,“什么事?”
“那个孟轻舟是不是你的人?”
“怎么了?”
“他竟敢包庇上虞宫那个贱人,我亲自上门和他讨要,他都敢冷言拒绝,我看他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段鸿飞目光一冷,声音不觉提高,“谁让你去惹他的?”
“父王,你吼我?”拂云郡主吓得一哆嗦,手中书掉在桌上,咬着唇泪眼汪汪的控诉着,“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吼我?”
“好了好了,是父王的错。”
段鸿飞从椅子上起来,“告诉父王,他怎么惹我的宝贝女儿了?”
午后的阳光自翠荫洒落,恒儿坐在清溪边,一下一下认真缝制着手中东西,她的女红不好,小时候一有空桑妈妈就会教她,可她喜欢舞刀弄枪,再加上师父不约束,师兄师弟们都护着她,也就随她了。
“这是?”
走过来的孟轻舟被细碎的阳光渡的金光灿烂,拾起她缝制的东西认真看了几眼,“难道是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