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香听到这句话一笑，要一个丫鬟怎么会是为难她了？
“怎么，既然是你房里的人，我帮你调教调教，不好吗？”
“当然是好的，只是她太笨，学不来。”
“学不来什么？”李桂香反问，“我看她，聪明的很。见你和砚云都对她挺了解的，不是吗？”
李桂香这一语，顺带着把沈砚云也稍进去了。沈砚云听后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搓了搓鼻子下方，算是默认。
“是挺熟。”沈砚云说道。
何茜羚看过去，对李桂香说道：“母亲，一个丫头而已。陈霭，她也总不会离开何家，想使唤还是能使唤的。”
“使唤？”何陈霭深吸了一口气，“使唤她的，只能是我。”
只能是我。何雏听到这句话，倒是愣了三秒，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听到这句话，李桂香用力拍响桌子，一下子，碗筷都摔碎在地上。
“反了你了！”
瞧着李桂香是非常的生气，脖子都粗了，脸也是涨得通红，一下子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平时最爱劝架的丽婶婶，这会儿子也十分的安静。
此时，就算是地上掉落下一根银针，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和儿子的对峙，谁也不敢上前阻拦。这场战争里，已经酝酿得太久，以至于何雏都傻愣着站在两个人的中间。
“母亲是觉得把我身边所有人都清理干净了，才满意？”何陈霭说话一样的尖酸刻薄，他好像毫无顾忌，仅存一丝母子之情也荡然无存。
李桂香斜着眼睛，她早就知道何陈霭的翅膀已经硬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当众反抗自己，头一遭，也是自己不能够忍受的。
“你莫非一定要留下这个丫头？”李桂香反问。
留下与不留下，何雏也只是何陈霭反抗母亲的一个工具，何苦是为了他而得罪所有人。何雏自己细细想来，怎么样这件事也不划算。
“母亲。我看要不然这样，我把这丫头带回宋家，有时候橘子做事不利索，有个人在这里帮衬着。”何茜羚见状，赶紧解围。
李桂香没理会，丽婶婶则是一边说道：“大小姐。”说完，丽婶婶的头摇一摇，告诉她千万不要多言语。
行，这里已经没有何茜羚说话的份儿了。
如果有个地洞，何雏恨不得想钻进去，一辈子也别出来的好。柳真琦看着她，眼神里倒是意味深长，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挑起大夫人少爷的矛盾。
“大夫人，既然喜欢代玉这个丫头，也是我的福分，也是这个丫头的福分。真琦也替她谢过大夫人，谢过少帅了。”说着，柳真琦起身，道谢。
“不必谢我。”何陈霭冷不丁地回绝，样子倒是冷酷，他正直着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么了，今天这顿饭倒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一想到父亲去世，自己不在身边，倒是绝望了几分。
“一直以来，这个家已经百般听从母亲的话。如果父亲还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何陈霭说道。
“关你父亲何事？”李桂香反问。
何陈霭倒是一声冷笑，指着桌子上的菜说道：“就像这盘菜，任人吃喝，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一盘菜，任人吃喝。何雏当然听得懂何陈霭这句话的意思，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心里也十分清楚。
如果说就在这里将何老爷的死怪在李桂香的身上，无凭无据，怎么会有人信服。岂不是让其他的人看了笑话，传出去，何家的家丑，实在掩盖不住。
春日里的夜晚有几分躁动，心里躁动也不安。
“这盘菜有毒无毒，却也不好说。”沈砚云坐在一边，倒是轻言细语了两三句，笑了笑，“玩笑话，玩笑话。大夫人莫生气。”
“我怎么会在这才里去下毒？”李桂香越想越是生气，干脆起身，走到何陈霭的身边，将何雏也拉了过去。
“儿子，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母亲吗？你难道忘记，小时候你爹爹不肯带你走，是谁求着他带你离开乡下。”
这些话又句句地扎在何陈霭的心里，却让他无从反驳。当年的事情又仿佛像一片浮云一般，缓缓地飘进自己的心里。
当年何老爷，抱病而亡，还未见得上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一直在现在心里都耿耿于怀。
但是从乡下来何家，的确也是李桂香促使的，要不然何老爷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离开了李桂香的身边，何陈霭也没忘记过以前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何陈霭语塞。
“他不肯带你回去，不肯你，是谁力排众议把你送到城里？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有现在的地位，怎么会有人一口一声的‘少帅’？”说着，说着，李桂香的眼镜框泛红，以前的景象历历在目。
张副官从外面走过来，见到少帅和大夫人在众人面前对峙，心里一紧。虽然这是何家的家事，他不便参与，但是他站在这里也不便。
“少帅，市政府那边来人，需要您过去一趟，已经在寺庙面前等这里。”张副官在何陈霭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市政府？难不成是市长？”冯筱筱的眼珠子一转，听清楚刚才的话，到是发现不简单的事情。
林伟茗竟然能亲自找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些特殊的事情，她看了看一边的李桂香。
“公务要紧，公务要紧，姐姐，别生气，现在都说的是气话，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冯筱筱站起来，走到李桂香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
“大少爷，谢谢您的抬爱。我愿意去伺候大夫人。”
何雏终于开口说话了，她不敢看何陈霭的眼睛。确切的说，她怕看到何陈霭的眼睛，因为她曾经答应过他，不论如何都会在他身边，陪他查出何老爷的真相。
现在，何雏不愿意让何陈霭陷入两难，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于是干脆自己请命去李桂香的身边。
何陈霭没说话，眼神开始慢慢放缓，戾气忽然减弱下来。听她这么一说，自己到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一下子到是像泄了气的皮球。
“你确定好了？”何陈霭问道，他想上前，却被张副官给拦在一边。
何雏身一口气，点点头：“是的，少爷。这段时间也谢谢您的照顾，以后有任何事也可以吩咐给小的。”
说完，何雏就走到李桂香的身边，不再说话。
怎么感觉像是拆散了一对苦命的鸳鸯，冯筱筱看在眼里，到是觉得饭局上的气氛很不一样了，她难以用言语去形容，却的的确确能感觉到不对劲。
分明是动了情。
何茜羚看到这里，心里到是十分的清楚，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件事就像这样结束了，但是感觉更紧张的事情还在后面。
“行啦，你先去忙吧。”何茜羚对着丽婶婶使了使眼色。
很快，丽婶婶明白过来，将何雏一把拉了过去。何陈霭看着何雏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沉。
“这菜味道还不错，你觉得呢？”此时，沈砚云夹了一筷子，放在何陈霭的碗里。
家宴又恢复了平静，大家聚在一起，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拿起筷子。丽婶婶拿出酿好的桂花酒，给各房到了一小杯。
“不错啊，丽婶婶。这酒香甜可口。”何茜羚赞赏，一笑。
“嘭。”何陈霭一杯酒下肚，嘴巴残留这酒的余香。
沈砚云拿着筷子，有些不自然，来中国久了，筷子还没能习惯，一下子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看着何陈霭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一杯酒这么快就下肚，到是觉得好奇。
“你很喜欢她吗？”沈砚云无心一问。
何陈霭转过头看过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想张开嘴巴回答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喜欢这个词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沈砚云从国外回来，思维当然是超前了一些。不过他也在试探何陈霭的反应。
“哦，不喜欢啊，那行，不喜欢我就有机会了。”沈砚云说话的时候一脸正经。
何茜羚在一边到是捡了个耳朵，些许有些震惊，她把眼神投过来。
“开玩笑的，这不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嘛，看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沈砚云笑着，拍了拍大腿，眨了眨眼睛。
“咳咳。”何陈霭手握成拳头，捂住自己的下嘴唇。
“食不言，寝不语。”李桂香坐在原来的位置，用筷子点了点饭碗的边缘。
一下子，气氛又僵硬了，大家不再说话。半晌过去，何陈霭起身，没多说话，带着张副官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