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自觉雍王不会如此轻易便罢休,自那日宴会过后一直心绪不宁,也不知季东和何时会发难。
直到两日后,雍王车队又浩浩荡荡开离安州时,也不见其有下一步动作,林家众人庆幸,近日来的鸡飞狗跳或许只是虚惊一场,一切的纷乱终于要过去了。
只可惜没等林常发把被窝捂暖,就被季东和的回马枪杀得措手不及,雍王季东和的近身侍从拍着快马赶回了林家。
那日正当午,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的侍从大人,进门便喊道
“林小姐何在。”
林常发和林姜一同在书房核算这几日的亏空损失,听了仆人的通传,如坠冰窟,一刻不敢耽搁便,一齐去了前厅。
那侍从是见过林常发的,但林姜作为女眷之一,宴会当日并未出现在席间,那侍从见林姜容姿艳丽出众,颇为讶异,从衣着上看林姜绝不是普通的女婢,更不可能是林长发那两个上了年纪的夫人,那只能是林家的小姐了。
这林姜可绝对比林芸漂亮多了,当日宴席中上场的却是林芸,莫不是这林常发是故意送了个不讨喜的来敷衍季东和?思及这种可能,侍从心里顿时觉得不快。
“不知大人返回安州,所为何事。”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林常发也需极力讨好小心应付。
然而,这侍从根本就没正眼瞧过林常发,反而指着林姜问道“此女是何人?”气势汹汹,颇有责问发难的意思。
“这是……小女林姜。”
侍从冷笑一声道“那日在宴会上献乐的,可不是这位林小姐,若不是王爷遣我回来,让我今日见着了,林老板还要将令爱藏匿多久!”
吓得林常发俯首连做了好几个揖道“姜儿确是草民的爱女没错,那日宴上献乐的是草民的二女芸儿,草民不敢对雍王殿下有所欺瞒,请大人明察。”
“行了行了管你是哪个女儿,快把宴会当日,献曲的那位林小姐请出来!”
听闻侍从要见的人是林芸,林常发察觉不妙,小心翼翼地回问道“不知大人对我家芸儿有何吩咐?”
那侍从偏头看了眼林常发,又扫向林姜,暧昧地笑道“这是你们林家的好运到了,我家殿下说,那日听了林小姐的一曲绝妙琴音后,日日回味,以致饭食无味,因此想邀林小姐同行,也好时常听到林小姐的琴音。”
“大人,将来但凡殿下有用得到我林家之处,林家定会全力协助殿下,还请殿下这次放过小女吧!”林常发听完早已伏跪在地。
“林老板这是什么做什么,还是快些起来罢,林家是殿下最看重的朋友,我想,只要林老板您愿意,殿下是不会亏待林小姐的。”
侍从双手轻轻托了一下林常发的手臂,算是将他扶了起来。
林姜眼见着这一切已成定局,也终于明白了雍王的用意,他无非是想要手握一张能拿捏住林家的王牌罢了,也根本不会在乎那人是谁!
当下林姜便有了计较,对那侍从道:“大人,我家小妹自小体弱,多走些路都会犯头疼,这舟车劳顿后,身体定会受不住的,恐怕会怠慢了殿下,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下,让民女代替妹妹去为殿下献曲?”
那侍从听了林姜的话,沉默良久,果真仔细思考了一番林姜的提议,反正都是人质,带个更漂亮的回去说不定更能讨得殿下欢心,岂不更好?
林常发却突然厉声喝到道“姜儿休得胡言!”
喝声让这侍从瞬间清醒过来,暗骂自己的胡思乱想,擅自更改雍王殿下的旨意,那是万万不可的!
“大小姐若是为二小姐的身子担忧,那就大可不必了,临行前殿下再三吩咐,要我等一定要照顾二小姐周全,卑职不敢违背。”
林常发无法,只得腆着笑脸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在鄙府歇上几日,待芸儿收拾好了再走。”
“不必了,殿下等得心急,命我速去速回,二小姐只需人到便可,吃穿用度一应事宜,殿下早已着人备好了。”
如此一来,即便林常发再不愿意,也只能让林姜去后院把林芸寻了过来。
怎知,林芸自听说雍王侍从来访后,早已收拾好包裹在闺房里等着了,林姜一进门便听到林芸开口道。
“我都听说了,也都准备好了。”
林姜的脚步停在进门的不远处
“芸儿你快走吧!”
林芸拿起桌上的一块木制名牒轻叹道“姐,我走不了的,林家势必要出一个人的,爹、娘、二娘身边总得有人照料,你比我更适合留下来。”
林姜沉默着走到林芸身边坐下。
“这你不必担心,你走后我会替你为质,将来若你能见着太子殿下,也好让他出手庇护我们林家,若见不着……”
“若见不着,过段时间你再回来,想必雍王也不会再追究了。”
林芸紧握手中的名牒,鼻子发酸,滴下两行清泪来。
“我怎么能这么自私,让你代我去承受这罪责。太子……若还在意我这个奴婢,他自会向雍王讨我回去的。”
“我……”
“姐姐,这是我身为林家女儿应该受的责任。”
说完便起身将手中的名牒递给林姜道“这是太子的物什,若是被雍王看见了少不了是个祸端,芸儿将此物交给姐姐了,要是有朝一日姐姐能太子殿下,请替我交还此物。”
“你……你怎么说不听呢!雍王府邸是龙潭虎穴,你如何能保全自己?!”
“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姐姐替我去犯险,从小到大,你为我做得够多了。”
林芸将名牒放进林姜的手心,双手紧紧地包裹着林姜这只握着名牒的手道“此物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拜托了!”
林姜虽拿了名牒,却并没有应下她的话,林芸摇摇头“罢了,姐姐觉得魏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姜不禁皱眉,这事和魏言有何干系,而且……林芸应该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才对。
“魏先生其实是太子的近臣,此次我也托他帮忙向太子转达有关你的消息,所以你再等等……”
林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魏先生不仅年少风流,且对我们林家有恩,若姐姐因此对他芳心暗许,也不是不可能的。”
“芸儿你说的什么胡话!”林姜确实对魏言很是欣赏,可林芸此时说这些显得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姐姐,芸儿接下来说你话你可要记住,千万不要对魏公子付出真心,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爹娘还有二娘以后就拜托姐姐照顾了。”
林芸轻轻拭去两颊的泪珠,仿佛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提起包裹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