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晏寒越来越睡不踏实,每晚那些声音在梦中都吵得他头疼不已。可偏偏心大的姜大海自从一人独霸竹床,每晚都是会周公会的极投入。
也是池映沧吩咐姜大海,这几日带白慕在山里巡山般游览,所以日日回来便累的呼呼大睡。
这白慕,对山中一切都看了个遍还不嫌够,加上他随师傅游历多处,奇闻趣事最是多,姜大海这几日也乐得跟他一起“逛山”。听着山外之事,一片憧憬。
“姜兄,可知八月节?”
“不知。只知一年要过一次岁首,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
“哈哈哈哈,那便可惜了。”
姜大海不解的望向白慕。问道:“这八月节作何用处?可是也要一起吃饭?”这个白慕本不是爱吊人胃口之人,偏偏对上姜大海如此好奇好问之人,难免不自觉的想逗他一番。
“这个…”
“这个什么?”
“确实要一起吃饭。”
“就这样?”
“不然呢?”白慕眨眨眼。
“那也没什么…”
“今日也劳烦姜兄整日了,我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明晚,我带一份礼物与姜兄,你我再细谈?”
姜大海一脸懵懂,只得回了南熏阁。
见晏寒已经回来,脸色不大好。近日,不知怎的,晏寒总是沉着一张脸,跟他说话,也不大理他。姜大海这几日,也被这沉闷的气氛压的有点不自在,也不大敢说什么,怕又触了晏寒哪根神经。
“整日未见你听课,练剑也没有。”晏寒破天荒的写着。这几日,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说话”。
“哦,万师叔的徒弟白慕,师傅让我领他在山上转转。”姜大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转了三日了!”
“是呀,这个白慕挺有意思,跟咱们山庄其他师兄师弟的确不一样,他同万师叔从小便走访多地,知之甚多。小寒,明日你若有空,不如同我们一起,听听白慕说他的所见所闻,确实有趣。对了,明日他还说要带一份礼物与我…”话还没说完,晏寒脸上的表情又寒上三分,拿着剑摔门而出。
姜大海一阵扶额,小寒最近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不成?再这样下去,这南熏阁一年得换多少扇门。
姜大海摇摇头,躺到床上,摆他的八字是也。
次日天色已暗,姜大海与白慕寻了一片竹林,二人席地而坐。姜大海本想带着晏寒,可惜今日白天都未见到他人影。
“姜兄,请看。”说着白慕变戏法般,拿出一小坛酒,同样白玉色酒坛,同他人一般,素雅脱尘。
“这便是你说的礼物?”
“嗯。你打开闻闻。”
姜大海依言打开酒坛,一阵醉人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好香,此酒可有名?”
“思慕。”
姜大海不解,本以为会叫桂花酿,桂花醉之类,听白慕唤此名,倒是自己不够风雅。
白慕见他不说话,不知哪里变来二只白玉酒杯,细白的手指熟稔地斟了二杯,递了一杯过去。
“白慕,我可从未喝过酒。”
“无妨,此酒并不烈。”
姜大海浅尝一口,确实香中带甜,浓而不烈,遂即饮了一整杯。
白慕爽朗一笑,也干了手中一杯,“姜兄我同你讲一讲昨日我与你说的八月节吧。”
“愿闻其详。”
“八月节,在城中其实颇为热闹,这一日百姓会设香案,摆上祭品,举行迎寒和祭月。”白慕顿了顿,“八月节又称团圆节,要同至亲至爱之人,在当晚共同赏月,同分一个月团,意为团圆。若孤身一人在异乡,也可食月团,意为思念。”
白慕说完,眼睛亮亮的,唇角微抬,见他抬头似在看那遥挂的月亮,月光照在他素白的衣衫之上,真是如水一般的少年,姜大海暗道。
“既如此,那这八月节是哪一日?”
“下月十五。姜兄,可有意我们一同下山,去看看这八月节?”
“自然是好,那到时带着小寒一起,他自从同我上山,还未下过山。”
“也好。”白慕还是微微一笑。
“不过有一事,我一直想请教姜兄,可能会有点冒犯…若姜兄不便说,也可当做白慕从未问过。”白慕看着姜大海的脸问道。
“姜兄,可是要问这面纱?”
白慕点点头。
“说起来,我自打记事起,便带着这面纱,可别看它风一吹便会落下的样子。恐怕你用剑将我头劈开,它也纹丝不动。师傅说这面纱是被下了一种咒术,之所以拿不下来,是因为尚未到时候,到了命定的时候,面纱自有人能取下来。呵,我猜师傅十有八九也是骗我的,也许是有什么不好之事,不愿让我知晓。不过我也懒得去猜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带不带面纱又有何干,我就是我,你说是吗?”
“是,你就是你。”
白慕也不再多问,二人饮了几杯。姜大海便告辞回去了,今日晏寒脸色不对,他总有些不放心的。
二人起身回到了住处,竹林远处那道身影也不近不远的一路跟了回去。
姜大海回到南熏阁,晏寒又不在屋内,正要出去寻他,晏寒便进了门。姜大海这才坐下来,觉口渴难耐。
明明只饮了三杯,回来路上还算清明,为何此刻却觉得脚步虚浮脸发烫。
晏寒一进门便见姜大海这副模样,脖子额头耳朵都晕上大朵大朵红云,眼神发直。
晏寒坐下来给他倒茶,姜大海连喝二壶才觉解了渴。见晏寒正要起身出去,忙抓住他肩膀,“你又去哪?”
晏寒自是不理他。姜大海摇晃着坐回椅子上,“算了,如今你与师兄我算是生疏了。你去吧,去到哪里再也不用跟我说了…”
“我只是去换杯茶,师兄想多了。”
“小寒,今晚白慕同我说八月节山下甚是热闹,你同我上山几年都未曾下山,下个月十五,你同师兄一起吧。”说完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晏寒无奈,只好将姜大海扶回竹塌。
这一晚,晏寒又做起了梦,梦里姜大海背着七星,披着披风,身边站着的正是同样身高的白慕,姜大海正要离山,在同师傅道别。晏寒一路跟着他们下山,谁知刚出了山,白慕便拔剑一剑刺穿姜大海的咽喉。姜大海血流不止,躺在地上发不出声音,血像泉眼一般疯狂流淌。晏寒跑过去捂着伤口,慌乱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晏寒疯了,耳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催促着,“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他手上剑早已颤动不安,急欲出鞘嗜血。
晏寒坠入梦境,却不知床榻四周全是森森鬼气萦绕。
“动手吧,杀了他,快杀!他该死,都该死!杀!杀!”
晏寒出剑,使出了全身灵力,剑上全是黑黝黝的鬼气缠绕,冲向白慕…
晏寒惊醒,满头大汗,立马起来看了一眼姜大海,见人正完好舒服的睡着,便放了心。
天还未亮,他坐在姜大海的床榻旁边,趴着睡着了,竟比自己睡在塌上还要安心。
“你别起来,躺着吧。”姜大海一脸温柔道。
晏寒不解,看着屋外日头,发觉时辰不对,立刻掀被跳下了床。
姜大海又给按了回去,“你发烧了,已经帮你告了假,你就多躺一会吧。早上我看你又睡到了地上,师兄不是给你准备了床了吗?下次莫要睡在地上,着了凉气,又得师兄帮你告假。”说完调皮的弹了晏寒额头一下,言语却是无比的温柔。
“小寒,你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可说与师兄听听。”说着端了一碗粥过来。
晏寒摇摇头,姜大海舀了一匙粥,递到晏寒嘴边,“我自己可以。”晏寒忙写道。
“我来。师兄就是想照顾我们家小寒呀。”说完愧疚一笑,姜大海觉得这几日自己对晏寒太疏于关心,待生病了,才发觉。
晏寒忽然红了脸,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开心。
“师兄,以后不会了,不会随便乱发脾气了。”
“哦现在懂事啦?那待你身体好了,喏,门修一修。”姜大海指了指门。
时间静止,二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