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时候,张本思大口喝粥,咕噜咕噜,像口渴喝水一样猛灌,家里人都看得呆了,心说他的饭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李婶则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不少?”
张本思说:“有吗?这两天吃得还要多,怎么会瘦?”
忽然想起早起穿衣,感觉似乎腰带要以往多拉伸了一段。于是从棚子里把落了灰的台秤拖出来,称了一下,发现体重是一百四十斤。这算是比较肥了,同村干农活的很少这么重。只有张思诚做生意,才有这个体格。
不过,比起年初称的一百五十斤,要少一些。但那也有好几个月了,不好比较。
忽然有人叫张本思,说是村长找他。
出门的时候,张本思笑呵呵的,回来的时候,则挥手踢脚,骂骂咧咧,眼睛瞪大发红,手臂连连指向屋里,对李婶说:“把陨石盒子拿到房间里去锁起来!一群强盗,眼红我的东西,说陨石是公家的!我就看谁能把它拿走!”
张本思到棚子里、茅草堆下硬扯出一根碗口粗的大长木头来,撑开五指,一只手就拿起来,抗在肩上,往门口一立,开始骂街:“天要掉在我家田里,砸坏了我的稻子,除了是归我还能归谁?欺负我儿子不在家呢,啊,告诉你,我老头子也不好惹!”
果然就有不少人跟过来了,是张立强、村长等一干人。瞧见张本思凶神恶煞,手里提着小树一般的粗木头,都不敢靠近。
张本思看见兄弟张本悟,骂道:“白眼狼,狗崽子,你站在谁一边?”
张本悟劝道:“村里人都关照过你,你有了好处,就自己占!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也没主,你就往自己家里拿啦?你要论,咱们去打官司,看政府怎么说!再者说,那一块地是你嫌自家的地远,跟张宏他们家换着种的,地契上写得明白!”
张本思说不过,浑起来,骂道:“我种的那就是我的,谁让他跟我换。那落在地里就是我的,自古的道理。谁敢抢,我就跟谁玩命!”
说着把粗木挥舞起来,像是挥舞一枝细竹子一样灵巧,在空气中扇出猎猎风响。
众人吃了一惊,疑惑张本思怎么这么有力气了,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也不能这么轻松。
张本思又瞧见院子里一个废弃的石磨,双手搬起石磨,举过头顶,怒视众人。众人连连后退,张本思也不敢砸人,于是朝着人群边上一扔。不料,几十斤的实心石头磨盘,炮弹似地猛飞出去,击中自家院墙,砸出一个大窟窿,石磨当即碎成几块,碎石子乱溅,落到众人身上。众人一片惊呼,纷纷后退躲闪,张立强大叫道:“张本思!你发什么疯,要杀人啦?”
张本思自己也吓到了,刚才在气头上,不过也不肯丢面子,硬气地说:“要死也是他自找的!”
众人只觉得今天的张本思很是陌生。以前他也浑,不过从来不像今天一样令人害怕。那股子怪力不知从而来,粗木、磨盘,耍的如同小孩拨弄玩具。众人也没有办法,只好退去,另做打算。
张本思见众人退了,更加得意,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把来的人挨个骂一遍。许多经年累月、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的事,很多当事人都早已经忘了,他捡起来细细地说,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张本思骂了一上午,连中午饭都气得没有食欲。但是肚子又饿得发疼,只好到厨房里就着水缸灌凉水。
李婶害怕,说:“你怎么那么莽撞,要是砸到人可怎么办?把院墙也砸坏了,晚上进了贼怎么办?又要费水泥费沙费砖费人工来修。”
张本思擦擦嘴,说:“我就想扔地上的,谁知道那样,我也吓了一跳。这都是他们可恶,砸坏的东西要他们来赔!石磨也要赔!”
李婶问:“你怎么力气变得这么大了?石磨也能扛起来就扔出去。”
“我也不知道,昨天就突然这样子了。可能是我吃得多了,力气也就大了。”张本思说,“难道是我拜神仙许愿灵验了?还是孙道士的符水?这样就要花钱还愿了……”
李婶打断他:“呸,可不敢谤佛。”又端详一番,说:“你好像又瘦了一些。”
强拉过去称,发现是一百三十斤左右。两人都很奇怪,张本思说:“是看错了吧?怎么可能半天就降了十斤?这个称是称几百斤的粮食的,又放了很久没用了,可能不准。”
不过,张本思没有心情理这件事情。下午,他怕众人返回来,又拎起粗木棒在门口巡视。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使不完的力气,闲不下来,又抽空把院墙修补好了。家里本来就有材料,他干活比往日更加麻利,走路都带风,一个人铲沙、筛沙、拎水、拌水泥、砌墙、抹灰,铁锹在水泥地面磨出火星来。李婶想要帮忙,愣是插不进去身子。一个钟头以后,院墙就像新的一样。
到了晚上,料想着今天他们不会来了,张本思心情大好,吃了三大碗饭,喝了半瓶白酒,又灌下去两大碗放凉了的茶水。
李婶默默旁观,看他吃完,又拉着张本思称重。李婶吩咐张本思不要乱动,秤稳定下来读物,吃惊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看过了三遍,终于确认读数是一百零七。
李婶说:“天爷,怎么又掉了这么多!”摸张本思的手臂,有些发热,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说,莫不是生了什么怪病?
张本思笑着说,他现在感觉好的很,哪像是有病的样子?要是有能让人力气变大、还浑身一点不难受的病,谁都想得了。不用担心,这几日一天能吃两天的饭,只怕要担心长胖呢。也许是秤不准,明天借邻居家的电子秤称一下就是了。
李婶还是不能放心,但是张本思又马大哈,只能自己肚里瞎想。越想越害怕,心里嘀咕,自从天上落下陨石,就发生了好多怪事。恐怕这不是天降祥瑞,而是天降凶兆啊……
话说当天下午,张立强等人吃瘪回去以后也没有闲着,硬的不行来软的,立刻就想到了张思诚。他见多识广,又负责帮张本思联系买家。要是把他争取过来,料他张本思自己也不可能卖得出去,顶多丢到坛子里当腌菜石。
于是众人联系到张思诚。张思诚顾及亲戚情分,又想着,本来办成了事情,张本思那里也是有好处拿的。众人分析利弊,半拉拢半威胁,好说歹说,又许了很多好处,总算让他点了头。
第二天,众人重整旗鼓,信心十足地来到张本思家里,打算将其一举拿下。忽然听见张本思家里有不小的动静,又瞧见一个人推门而出,原来是李婶哭喊着往外跑,口里正大叫着:“快来人呐,本思他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