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望见几人围了过来,便将陈二娘护坐在角落,直起身子,死死地挡在她身前,不肯退让半步。
“滚开!”几个仆从粗暴地去推搡他。
虽然被推得打了个踉跄,但他却依旧没有让开位置,力图用单薄的身子为二娘她撑起一片安全之地。
有个仆从直接伸手试图将陈琪若拉拽出,陈文望自是不允,他奋起反抗,随手抄起身边的一根烧火棍,便将伸出来的手打了回去。
几人见他还敢动手,也动了真火,动作越发粗鲁,一人将烧火棍,死死拽住,另外一人还伸黑腿,猛地往他脆弱的脚踝上一铲。
“嘶…”
那一脚着实太狠,陈文望吃痛的半跪在地上,那些人趁此机会,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一阵拳打脚踢。
陈文望死死拽住烧火棍,勉力站了起来,周身能看到的地方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嘴角、鼻子上流出的血,糊了满脸,看起来狼狈极了。
陈琪若被他护在身后,虽见不得他此刻的情形,但听见他沉闷的闷哼哼,也能料想到他正在遭受些什么。
她紧紧地攥住三弟的衣角,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砍柴刀,露出一丝狠意。
陈文望虽已被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却依旧执拗的挡在她身前,仆从也怕闹大不好收场,一直没有下狠手,两方人就这么诡异地僵持着。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心急的林母见状,直接狠扑过来,嘴里叫道,“成业,快把契书拿过来!”
林母发了狠,若是再磨蹭下去,等陈家人找来,那他们今天所做这些尽都白费了。
林成业诺诺地应和几声,转身跑进房间。
林母是个瘦弱的妇人,往日里做事总说使不上劲的手,此刻却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死死地将他压在地上,脸摁在地上,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开。
“若不是你爹在契书上做文章,我们林家想要单方面毁契,就得赔偿两百两,我们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林母装着可怜。
陈琦若不为所动,只四处环顾,伺机寻找机会。
“只要你签了契,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二娘,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我们林家一辈子领你的情。”
林母嘴上说着软和话,手底下却一点都不留情,将陈文望狠压在身下,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摁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砸。
“有什么你冲我来!”看着很快就血肉模糊的陈文望,陈琦若从未如此刻一般,恨毒了林家人。
林母不理会。
她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陈文望,恨声道:“好!我会签!你先放了我弟弟。”
“拿、拿来了。”林成业递过契书后,就呆立原地,踌躇不知作何反应。
林母心喜,高喊,“你快签,签了我就放了你弟弟。”
陈琦若走上前去,众人都以为她是要签下契书,却不料她趁人不备,取过挂在门后的柴刀。
“都给我他妈的滚开!”
陈琦若眼睛充血,额头上的血迹未干,鲜红的血珠子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落,黑而深的眼眸,带着如同修罗般的浓重煞气。
挥舞着的金属柴刀砍在破旧的木板上,发出吱呦吱呦的渗人声响,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它砍在血肉之躯上产生的沉闷声,令人头皮发麻。
见陈琦若握着刀,发狠地目光向她望去,林母吓得连声尖叫,顾不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地远离了陈家姐弟两人。
“你、你、你真是疯了!”林成业已经吓到破音。
许殷哪想到事情会发生到如此地步,惊呆了,怕人过来,只连声叫骂,“你、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去帮忙。”
但此情此景,有谁又真的敢不要命的冲上去呢?
许殷再怎么叫骂,几个仆从也只是躲得远远的,就怕不小心撞到了刀口上,把命赔了去。
陈琦若一手持刀,一手强撑着将弟弟扶了起来,两人互为支撑,搀扶着就朝外面走去。
林母被吓破了胆,别说拦了,根本不敢动弹,林成业这个怂货更不用说。
在场唯有许殷还勉强能够撑住,“你这等恶妇,怪不得林家想要退婚!”
陈琦若闻言,冷笑一声,转头打量起这个穿戴富贵光鲜的女子,“看你出行还有仆从随侍,条件理应不差,却明知林成业已有婚约,也要倒贴上来。你到底为何如此恨嫁?难不成……”
陈琦若话没说完,只眉眼一转,将目光转向躲在远处的林母,轻嗤,“你们想要攀高枝,也可得查清楚了,别到头没爬上去,反而狠狠地摔了个头断血流。”
“你、你胡说!”许殷跳脚。
不得不说,陈琦若这话算是说中了林母的顾虑,她惯是谨慎,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无奈这馅饼着实太大,迷花了她的眼。
她之所以把事做得这么难看,也不过是想早点把事给定下来,但现在……
陈琦若懒得再同这家人废话,只冷冷地扔了句,“想要毁契,可以,按着契书上的来。”
看着陈二娘头也回,冷漠离去的背影,林家母子陷入怅惘,总觉得错失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许殷看着陈琦若就这么走了出去,气得发疯,却别无他法,只能冲着林家人撒气,“林成业你真是废物!要不是看你……哼!”
许殷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话头止住,不再多言,愤愤地带着人转身离开。
所有的人都相继离开,破烂的小院就剩下林家母子两人,一如回到陈二娘到来林家之前。
“娘,我都说了这样不好,如果一开始好好的同二娘谈谈,事情哪至于落到这一地步?”林成业烦躁地挠挠头,朝他娘发着脾气,“现在好了,等二娘回到陈家说了这事,我们怕是赔了契书上定的两百两,也讨不着好了。”
“你是在怪我喽?我还不是都为了你好!那可是两百两,即便是把我给卖了,我们也赔不出来啊。”
儿子的不认同无疑是对林母最大的打击,她委屈极了,只觉得自己背负这么多恶名,却得不到声好,分外寒心。
母子两人第一次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