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露和杜夏是有渊源的。
杜夏的爷爷和肖露的爷爷是生意场上的老对手,两家的孩子都在城市学院就读也都明里暗里较着劲儿。肖露的爷爷背地里总是称赞杜夏是杜家最有魄力胆识的后起之秀,希望自己的孙子里能出一个这样的人才。偏偏孙子辈里都是些不争气的东西,只知道吃喝玩乐败家,唯有一个孙女肖露从小到大鹤立鸡群、野心勃勃,最得老爷子的欢心。
杜夏是杜家的骄傲。他身上没有很多生意人油腻的市侩气却有一身书卷气,不仅博学多闻见地独特,而且有战略眼光管理能力强,更难得的是性格刚毅又不失柔和,杀伐决断沉稳内敛锋芒尽收。从商不过十年,已经成为杜家公认不二的接班人。
几个人凑上前去仔细观赏《撵茶图》,画面左侧一人正用茶磨磨茶,一人在桌旁准备点茶,手边的风炉正在煮水,桌上还有茶盒、茶盏、筛茶的茶罗等茶器。画面右侧的三人正专注于作书与欣赏。
马老爷子叹道:“人物神情生动精妙入微,画面典雅宁静祥和,正是宋代文人追求风雅高洁的生活。不过磨茶太繁复了,对于许多人还是泡茶简单。”
杜夏说:“的确,茶饼制作也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所以明成祖朱元璋下令取消进贡茶饼,直接喝散茶,实在是明智之举。其实散茶芳香、形态都不输抹茶。”
马老爷子点头道:“有得有失。喝茶的方式可以改变也可以恢复,但是茶文化应该传承下去。我觉得最可惜的是很多茶令、茶戏因此都没有流传下来。”
几个人不禁都唏嘘感叹。
马兰一路插不上话,觉得自己是个摆设很没有存在感,此刻脑子一热说:“茶令我知道!”语气急切地就像个好不容易知道一道题答案的学生迫切需要老师的肯定和确认。“李清照,不仅是千古第一才女,还是茶令的开创者。李清照与赵明诚伉丽情深,一同校勘、整理书籍。二人每次饭后都烹上好茶,然后一人说出某一典故,要求对方说出典故出自何书的第几卷、第几页甚至第几行,以正确与否来判断胜负。赢者先饮茶一杯,输者后饮。本来是饮茶助兴,没想到后来在江南地区流行起来,成为亲朋相聚品茶时妙趣横生、活跃氛围的茶令,其实和酒令很像的。”
李清照是马兰最喜欢的词人,她忍不住滔滔不绝说了一通,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肖露边听还边点头称赞,“小姑娘真是博学多闻啊,有前途,有前途。”
杜夏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看她说的全情投入的确是真爱。不过大家无非都是看在马老爷子的面子上,否则哪里轮到一个小丫头在这种场合长篇大论,就她还挺得意的。
众人又欣赏了一些古玩、特别是宋代的建盏藏品,一圈转下来,这才发现大家居然都是茶爱好者,特别是老爷子和杜夏聊的意犹未尽,马兰一旁听得入神。
临走之前,肖露特意屏退其他人只和杜夏送老爷子出来。肖露有意无意提了一句,“老爷子,听说最近有很多拍卖公司在跟您接洽?”
马兰一听竖起来耳朵,磨蹭一晚上,这才进入正题啊。
“是,烦不胜烦啊。”老爷子大大方方承认了。
肖露看了一眼杜夏,杜夏沉吟不语,思考片刻才说:“这个行业有些公司行事不太正规。比方说有托来哄抬价格、炒作气氛,有的就是哄抬个高价自己买下来,好以后继续炒作高价;还有些专门钓鱼的,看见人傻钱多的主就装买家围上去,让他们跟风吃暗亏;还有的倒爷也就是画虫儿会在卖家和卖家以及拍卖师间搅浑水,还有的拍卖师和买家联合控制拍卖价格,哈哈,总之啊,凡事要谨慎。”
肖露等他说完瞥了他一眼对马老爷子说:“这些都是不正规的公司,目光短浅,马老先生您放心,我们公司的实力有目共睹,都是很正规的操作,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说完她又看了杜夏一眼,杜夏装做没有看到。马兰看着两人眼光交错心里想,这拍卖的门道还真多,不听不知道。不过这杜夏的态度有些奇怪。
看老爷子没有说话,肖露赶紧说:“您别误会,我当然希望您能选择我们的服务,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也不错。我想说的是这里面门道太多,您要多小心。正规拍卖公司在拍卖前不会收取任何鉴定费、服务费、宣传费、保管费等。只有等拍卖成功了,拍卖公司才会收取10%左右的佣金。如果流拍,不收取藏家费用。所以作为一个业内人士我的建议是,有艺术品要拍卖,一定要选择正规、有资质的拍卖公司,千万万不要贪图所谓的高额价格最后上当受骗。”
马老爷子看看肖露和杜夏笑了笑说:“嗯,多谢,多谢!”
走之前他停步回身拍拍杜夏的肩膀:“小伙子,以后有空找我喝茶去。”
马兰不禁抬头看了老爸一眼,他却只是笑而不语就上了车,马兰赶紧跟上去。
车一开远了肖露瞬间收起笑容,扭头就拧起秀眉质问杜夏:“你什么意思,请你来是抬轿的,可不是让你拆台的!”
杜夏这才看了她一眼答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面对聪明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实话实说。”
肖露翻个白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晚宴之后,杜夏仿佛领了马老爷子的圣旨,频繁来马家拜访,不是来送点东西就是和老爷子品茶。柜子里已经堆了一堆燕窝、海参、花胶和各地的名茶。老爷子每次都客气婉拒,杜夏却能说的老爷子不得不收,比如合作伙伴送的礼品太多怕浪费了,老爷子的餐厅也许用得上就不算暴殄天物等等。
封宇和马兰都在一旁琢磨,这个杜夏几个意思?
封宇有些警惕,这个杜夏这么上赶子十有八九是奔着那只盏啊。
马兰有些做贼心虚的紧张,问封宇:“这个杜夏不会是想找机会报复我吧?或者是对我感兴趣?他不会趁机非礼我吧?他可不是我的类型!”
封宇本来有些出神,听了马兰后面的话被惊的目瞪口呆,继而低头弯腰俯下身子差点笑岔了气,“天呐,姐啊,拿燕窝花胶报复您啊,那就让这报复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替你挡!不过,我很好奇,您这么强大的自信心师从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