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就这么跑了，刘澍那边的摊子也太烂了吧，你做人也不能这么……”
“江依依！什么他人不错，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和这种直男谈恋爱的！”邵思琪气急败坏地甩包，站在公交站台上跺脚喘气。
本来很期待的，没想到就这样短暂地结束了。
“不谈就不谈吧。”
江依依在一边整理围巾，柔顺的流苏拼成星星的图案。
四周寒气裹挟，太凉了，汽车喷出的尾气带着浑浊的骚扰，一层一层漫上街道。
把脸藏在围巾里，江依依觉得指尖都是冰凌的颜色。
“为什么？”邵思琪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转头问她，“你之前不是很看好他吗？”
“要听吗？关于我对他的判断。”江依依的声音被围巾困住，灵魂仿佛还留在日料店里，懒散留恋着那阵使人迷醉的香气。
“说说看，反正我一点都不会看人。”邵思琪有些沮丧。
“好吧，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哦，对了，认识他是因为采访的事，那个时候我看了他的基本资料，为了准备采访的问题，刷完了他发布的所有动态，四个字总结‘公事公办’，不涉及任何娱乐活动，大部分都是学院信息的转发，以及自己的获奖情况，唯一与日常生活搭边的，就是过年的年夜饭照片。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应该很理智，很自律，而且自尊心强……当然了，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特别虚荣，看他朋友圈跟逛他的荣誉墙一样。”
一辆公交车停了又走，不是她们要等的那辆。
“后来见到了他本人，对他的认识升级了，他确实自尊心很强，自律，理智，而且处事周到，沉稳老练，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也很有傲气，别人说他一句不好，他也会用成绩证明给对方看，就比如那次要向他妈证明自己一样……再后来就是撕葛沁欣那次了，其实他人还不错，对吧？知道我们卷进了事端，一般人应该不会大晚上地去参一脚，袖手旁观多轻松，反正我们什么都没向他透露，他只要装装傻视而不见就好了，可他没有，反而是帮了我们很多忙，还不放心地跑到谭香来看，这是他的优点。”
“那接下来就是缺点了？比如太直男？”
“也不能这样说，他情商很高的，只是完全没有了解过追星这件事，就带着固有的成见和否定。他要是认真看一看，比谁都明白得快。我是觉得，他的感性是两极的，他决定对谁好，是从利益判断出发的，就比如他把他妈划入了自己的范围，所以完全真心实意地在乎，但你看刚刚，他问的是葛沁欣有没有为难我们，他关心的是我们，因为我是他的朋友，你是他中意的人。”
邵思琪想了想：“这怎么了吗？”
“你是他的话，也会这么问我们吗？”
“会吧，好像没什么问题。”
“你不会，在问葛沁欣之前，你会先问那个受伤去了医院的彭彭怎么样了。”江依依倾身看了看来车的方向，这一班公交，等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你看，刘澍的关心和善良，是十分有限的，在他那里，就是有必要和没必要的区别而已。”
邵思琪皱眉，理不清思绪：“这是好还是不好？”
“各占一半吧，从与你有关的谈恋爱角度来看，这种性格有好的方面，比如，他不会滥情，也不会劈腿，因为他觉得和其他人都没必要，与其做劈腿这么消耗心力的事情，他会认为直接和你分手然后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更简单，而且他看得起自己，自尊自爱，从理智上来说，他不用想都知道劈腿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他这个人，很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那不好的方面，大概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如果有一天真的面对移情别恋这件事，分手和劈腿，分手会是他更倾向的选择，他应该是那种分手很淡然的人，因为他活着，靠的是逻辑，不是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任何事情，他的理智都是在线的。”
“真的吗……反正……反正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可你明明挺喜欢他的。”
“我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他！”
“那你还把自己的小号都告诉他，你就是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江依依转头定定望着她，“邵思琪，要不是你喜欢他，你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人性如此，对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总会有千奇百怪的更高的要求，要求对方懂自己，要求对方包容自己，要求对方无条件支持自己……
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精神期待。
江依依不知道这样的期待，究竟是高傲，还是另一种卑微，或许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匹配名称。
也许这些灵魂缝隙里的寂寥，真的只有找到另一个钟情的陌生人，才能得到满足。
“我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邵思琪犹豫地问。
果然，江依依抿嘴，邵思琪是真的动心了。
“这件事，谁也不能替你来做决定，也不能替你来思考，你要是想什么都不多想，就放肆地谈一场恋爱，那就上，你要是想仔细权衡，反正我已经给了你很良心的素材分析了。”
邵思琪一下更犹豫了，叹息道：“怎么感觉别人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为什么我就迈不出那一步呢？”
“这你还想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单身，都是有理由的。”江依依低笑起来，从围巾里，有白色的雾气溜出来。
“滚，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单身吗？！”
“我不着急，我很享受单身的状态。”江依依眉眼弯弯。
“呸，千年老妖。”邵思琪扭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地继续咨询，“还有别的需要考虑吗？”
“有啊，你看啊，刘澍真的很在意他妈说的每一句话，你和他在一起肯定是绕不过他妈这条槛的，我打心眼里觉得刘澍更听他妈的，而且你用一点常识，一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作风，肯定是和家庭脱不了关系的，刘澍三年一等奖学金的水平，虽然不是特等，但你想想，人家父母对他的要求，肯定和咱们父母的要求不一样，我妈觉得我没挂科就是成绩还不错的表现了。”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有种高攀不起的感觉，对不起，是我的成绩太差了。”
江依依琢磨着，觉得邵思琪说得更有道理，突然也颓丧了起来：“是的，我们整天不学无术、吃喝玩乐的，还不知悔改，我们没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