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少爷。
得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看着少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他跪在少爷的脚边,仰着满脸泪痕的脸,苦苦哀求道,“少爷,少爷,你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了,我家从小就穷,就我和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姐姐为了让我进府里伺候少爷,熬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做鞋垫,才凑够了二两银子,让我再府里谋个差事,少爷,我得福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混蛋,可怜我那温婉善良的姐姐,求少爷开恩哪。”
要不说得福机灵呢,他哭他自己,一个卖主求荣的东西,主子自然是半点都生不起怜惜的意思,要是换成了一个温柔良善的大姐姐,对于一个之前宠着杏枝,后来宠着桃夭的陈向阳来说,算是对症下药了。
得福真的是玩得一手好人心
陈向阳此时动了动,她弯下腰,看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得福,用她葱白的指尖戳着下巴一块干净的,还没被咸腥的泪水浸过的皮肤。
得福睁大的眼睛,瞳孔里浮现出死里逃生的欣喜,“少爷,求您可怜可怜我,您救了升州城那么多的百姓,也会救我的是吧?”
陈向阳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俯看那张放光的脸蛋,她用一种带着低迷的声音,慢慢地道:
“难怪,世人常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说完那句话,陈向阳就拍了拍衣袍的下摆,欣赏了一下得福一脸惊愕的表情,她怠缓地站起来,抬起腿往轿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的人,在陈向阳刚做出弯腰的动作时,都把手里的刀收了回去,因为陈向阳脚还没有做出任何离开的动作。
此时,她做出了选择。
感到身后,一阵微风刮过,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一声闷哼。
此后便再无声息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类似雨水冲刷着已经被锈蚀的刀剑后,发出的一丝丝铁锈味。
当时,她心里想到的是,这个人出手挺干净利落的。
陈向阳往前只踏出了一步,身后的黑衣人没有再继续隐匿自己的身形,而是选择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道静候着自己的主子。
对面的轿子悠悠地被放在陈向阳的面前,近距离看到这四个高壮强健的黑衣大汉,陈向阳第一次有了一种很明确的感觉。
她真的很矮。
在古代的女子中,陈向阳确实是比较高挺的,比同龄的女孩子,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双腿也十分的修长健美。
可与精心训练出来的黑甲军相比,确实是巨人与矮子的差距
好在她现在也就十岁,虚岁十一的年纪,未来还有可以发展的空间,这样想想,心里就感觉好了很多。
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缓缓撩开了遮挡的帘幕。
陈向阳从下往上看,一双嵌着玉片的双绉素绸面岐头履,冰丝蓝织银忍冬纹的斜领交裾直袖杭绸直裰,腰间坠着一个通体透白的云山双鹤纹样的玉佩,随着轿内人站起,衣飘玉动,未见其人,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高贵不凡之气,他先是踏出了右脚,后伸出了左脚,衣摆和玉佩都已经显露出来,那人优雅地抬起左脚往前一步,低下头颅,头顶乌黑如云的秀发结成椎形的髻,顶上简单的插一根竹节单笄。
放下撩起的轿帘,天地间日月光华,霎时间全都凝聚在了那个人的脸上,熠熠发光,“阳儿,你可还好?”
陈向阳看到那人的脸,就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尾椎骨一道冰寒刺骨的冷意,直冲大脑。
这人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升州城,按行船的速度,真的不敢相信,理应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居然此刻出现在了升州城内。
可这个上辈子,常在镜子中出现的脸,世界男主,她看了不知道多少百遍了,刚只一个模糊的轮廓,陈向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林怙,他居然来了。
陈向阳心里翻涌着很多想法,脸上僵硬地维持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嘴里客气道,“大堂哥,一路上辛苦了。”
林怙也笑着与他的小堂弟寒暄,“不辛苦,来得突然,吓着你了吧。”
陈向阳表面上高兴地裂开了嘴,上扬的弧线表示她开心的心情,嘴里道,“这是哪的话,大堂哥亲自来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对林怙的恐惧,都来自于对林怙这个人的了解,这已经是刻入骨髓的恐惧了,哪怕现在自己也算是林怙的家人,依然有着深深的恐惧,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林怙这个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来这个地方应该是他自己有事,顺道来看看他这个小堂弟,再一同接着上京。
“阳儿,你对你近旁的人,还是那么不仔细。”林怙笑着她,瞥了眼远处那滩血迹
陈向阳小声道,“都说君子易处,小人难防,我这也是着了道了。”
得福这个人,就算是陈向阳自己不愿意动手,最后也是会被他处理掉的。
林怙不介意帮她处理掉这个背主的奴才的,他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再多一条,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
他不想她,沾着那些肮脏的血。
看到陈向阳决定得这么快,他没想到。
对那些背叛她的人,如此决绝果断的处理了,这里面,倒是能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和手段。
林怙不自觉地笑了笑
陈向阳看着她的大堂哥今晚笑得有些多,顿时心里毛毛的,虽然她知道,林怙很看重自己这个身体孱弱的小堂弟,时常照顾有佳,可以说她就是那个,林怙心中,白月光堇色之下,俗间事务之上的第一人,林怙是不会伤害她的。
陈向阳心里有点烦,她低头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
林怙看到陈向阳就像个顽皮的孩子,被他问得声音小了,被他训得地下了头,还有些小脾气地踢路边的碎石来泄愤,这个到他下巴的小孩子变扭得有些可爱,就像是他以前玩那些奇巧机关,父亲训斥他一样,他也会故意抠案台上的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