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用我都准备了一个月,备用银钱也放到正堂神龛下,烧的柴火明天都有人定时送来,钱我已经付了,水缸里的水李大哥每天都会打满,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到隔壁找李大哥一家,若是比较棘手可以去姬家药房……”
“可以不走吗?”
“呃…”抬头看到哥哥担忧的眼神,季姜眉尖低凑小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帮了此次的忙以后我就待在家中,弄些小营生。”
“嗯”,看着姜子眼睛里的坚定,季然知道自己劝不了,“需要哥哥做什么?”
季姜看着哥哥眼底藏着的自责心里揪疼,坐在矮凳上烧火的他扯住哥哥的衣摆,“回来的时候我想吃哥哥做的炸肉丸。”
季然看着难得撒娇的季姜,揉着他头上的发髻,“好的。”
看着哥哥满面的笑容,季姜觉得为了这个笑容他可能什么都干的出。
吃饭的时候季姜埋头苦干,不知是饿得久了还是给哥哥面子。
“姜子,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季姜放下碗筷,认真思考了很久。
“鞋袜衣服什么的都差不多,不过,”季姜满脸希翼地看向自家哥哥,“这次外出我需要一副新面具,哥哥帮我选吧。”
本来还为季姜外出的事情担心的季然一听要买新面具,就兴趣勃然。
买面具=出门
“面具,买什么好呢?上次那家店还开着,咱们吃完饭去吧?”
瞧着哥哥开心的样子,季姜心情也不错,“好。”
“最近听说在抓什么逃犯,晚上宵禁提前了,要是晚了可能买不到,”季然又想到了什么,拉起季姜握住筷子的右手,“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季姜心底泪奔,哥哥这火急火燎地性格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今儿就只吃了几个糕点,如今饥肠辘辘才吃几口根本满足不了他这种家庭劳动力的日常需求。
造孽,自己造的孽!
季姜从神龛下拿出几个碎银子,带上面具便随着哥哥出门。
长安城毗邻皇城的一个偌大王府宅院里,一大批护卫跪倒在地。
主殿内外都是黑色的纱幔,透过纱幔隐隐约约可窥见大殿高坐之处的金丝履靴踏在洁白如雪的狐狸地毯上。
不可思议的是这名贵的白狐皮毛竟然铺了整个大殿,黒与白居然如此相得益彰,神秘高贵却令人压抑。
“明御史的幼子逃掉了?”
匍匐在金丝鞋履下穿着正四品御制官服的秦少棉眉毛深皱,“主子,属下一定会将明铭逮回来。”
“是嘛?少棉。”
秦少棉额头从开始就在一直冒汗,听到主子叫到自己名字时的不信任,他的内心更着急了,拳头紧握,“如果失败,属下愿以死谢罪。”
秦少棉感受到来自上面的揣视,那目光透过骨血将人看得透透彻彻,直到片刻后身上的威压消失,他才敢抬起头来。
大殿上除了一位身形佝偻的白胡子老总管外,空无一人。
“云伯,主子?”秦少棉看向一脸慈祥的云管家,主子有时候说话真的太难以揣度,没有云伯简直要想破脑袋。
云总管上前扶起跪了将近两个时辰的秦少棉,“秦大人,少爷的意思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
眼珠皱缩,秦少棉抓住云总管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云伯,不过什么?”
云总管捋着胡子,安抚道,“不过,魏廷尉好像跟圣上请命逮捕,如果被魏廷尉提前的话,你是知道的。”
秦少棉低下头,微眯的眼睛里迸发出志在必得的目光,“嗯,如果是魏章的话,那就请主子放心。”
看着秦少棉从殿中离去,云总管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
长安的夜很冷,想着明日的事,季姜熄灯后很久也没有睡着。
突然外面传来木板门推动的声音,浅寐的季姜睁开双眼。
轻声裹上衣服,季姜带上面具,又拿了件黑色的披风,整个人隐身在黑夜中如同鬼魅一般。
“李家大哥?”季姜躲在屋檐上,看着隔壁院里的李二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这黑灯瞎火的居然不提一盏灯?莫不是外面有人背着李家嫂嫂?
不管怎样,季姜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果然如她所料,看着李二熟门熟路走进长安最大的一号妓院春晓阁时,面具下的季姜脸黢黑。
原本以为隔壁李大哥一家夫妻恩爱,如今看来世间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徒。
季姜本来准备转身就走,可是一想不对。
这李二平日里就靠着买豆浆为生,怎么能经得住春晓阁的高消费?
果然有问题,这个李二虽然大摇大摆地进了春晓阁却没有到哪位姑娘的房间,而是去了后院的香阁。
这香阁向来是春晓阁中最有派头的姑娘们居住接客地方,非达官贵人富甲豪绅不接待。
这李二莫非是去见什么达官贵人?
带着疑问,季姜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只看到李二进去便同里面坐着一人行礼问好,因角度问题,季姜看不到房间的另一个人。
李二推门进去,看见那端坐在喝茶的宫大人。
“大人决定把那孩子带走?”
宫作良点头,“长安要乱了,他待在这里太危险,必须立刻转到安全的地方。”
“大人,那孩子性情太轴,一点招呼都不打就把他带走恐怕会生乱子。”李二两眼珠上的八字眉结成一团,“那伙人就算从明家得到什么线索一时半活儿也查不出什么,毕竟我们跟明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皇嗣在哪里他们根本不知道。”
“不行,我们一点危险都不能冒。”宫作良摇头,突然惆怅起来,“十五年的筹谋不能因为一个侥幸而满盘皆输,毕竟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人了。”
李二领命走消失在香阁。
季姜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在前一刻钟受到的惊吓。
感情这十几年他家隔壁都住着一个揣着秘密的大人物,荣幸之至,荣幸之至。不过大人物都容易带来大麻烦,自己和哥哥还是离远点的好。
翌日午时,难得睡一懒觉精神倍好的季姜提着包袱拍了一下站在药房门口的姬老膘,满地的鞭炮残骸对于见惯灰色的季姜有些刺眼。
“季季季季老弟,”姬老膘转身后连退了好几步,旁边不少人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