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楚两国边界,生长着一种美丽且剧毒的花草。商密县和旬阳县的田间路旁,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当地百姓把这种毒花称做醉心花,它还有一个人们熟知的名字,叫曼陀罗。在哪个水深火热的年代,在冲突不断的秦楚边界。不知有多少饥寒交迫的百姓食用这种毒花死去,或是因饥饿误食,或是明知有毒选择自杀。望着这株白色可人喇叭状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半月有余粒米未进的古人,手里捧着这样一朵鲜花该作何感想。
曼陀罗全身剧毒,种子的毒性最烈。食用后一刻钟内毒性发作,会使人痉挛抽搐致死。当然,在通医理的太医手中,曼陀罗也可入药。斗宜申命人收集了一些醉心花的种子,送往宫中。他又买通宫中厨师,将曼陀罗的种子混杂在做菜调料中,在楚穆王的菜中下毒。曼陀罗的种子很像一种调味料,极难被察觉。子仪通风报信,楚穆王早有防范。王宫中全面警戒,绝不让子西子家有机可乘。饭菜自然也有人试吃,斗宜申苦心孤诣却只毒死了一个试吃官。
商密和旬阳两县,西通巴蜀。巴蜀之地盛产一种树木,叫箭毒木。箭毒木还有一个别称,叫“见血封喉”。这种树木与漆树类似,都会产生一种白色汁液。不同的是,见血封喉树的汁液剧毒,毒性强于曼陀罗十倍之多。之所以叫它“箭毒木”,是因为这种树的汁液被军队用来涂抹箭头。只要被萃有箭毒木毒液的箭头射中,根本无药可救。但这种树木楚国境内并无生长,全部依赖经商密旬阳两县从巴蜀进购。秦国之所以压制商密和旬阳,就是想扼制箭毒木运往楚国。
斗宜申自从与丹阳县发生纠纷开始,就停止了向楚王室供给箭毒木。尽管楚穆王仍然可以从南方诸国购置,但道路不通产量稀少。此刻,祭祀大典就在明日,子家率领潜伏在王城的500刺客蓄势待发,开始往刀剑上涂抹这种箭毒木的汁液。年过花甲的斗宜申带军队开到郢都以外,准备里应外合杀掉楚穆王夺取王权。楚穆王自然知道这是行刺最好的机会,也秘密从郑国陈国边境调回军队。太师潘崇命楚穆王亲军埋伏在路旁,以防不测。屈荡领着最新选拔训练出来的新战车之军护卫楚穆王祭祀,弓箭手埋伏在高墙城垣上端。刀斧手便装内甲扮成前来祭拜的百姓,但刀剑上并未萃毒。整座王城波谲云诡,暗潮汹涌。
屈阎带领家丁和仆从严守屈府,还有屈荡从战车之军中秘密抽调的一百精壮。巫臣与为贾负责指挥城墙上的弓弩手,孙叔熬在家中保护老幼。成嘉素与其兄成大心不和,跑到巫臣家中避难。成大心早已得知若熬氏造反,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权归带着羊左兄弟暂时离开郢都,去往王城的近郊权县观察敌军动向。
楚穆王提前得知情况,不惜以自己身体做诱饵引狼上钩。楚王城提前准备得当,但仍未料到斗宜申甚至连刀剑都已涂毒。祭祀大典在庙宇中进行,楚穆王叩拜行礼。子家一声令下,五百黑衣刺客沿路向祠堂冲杀。为贾下令放箭,弓箭手居高临下,箭无虚发,黑衣刺客纷纷倒在夜幕中。子家方知计划败露,但已不能收手,亲自率领刺客继续向祠堂飞驰。黑衣刺客中箭倒地哀嚎,子家依然在命令他们不要出声。仍有一百刺客冲入祠堂内院,但半数已经负伤。屈荡率先冲出祠堂内屋,普通百姓摇身一变都成了兵士。士兵从门墙下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刀剑,矛戈在这种狭小多阻碍的地方并不实用。
这一场叛变就在无声无息中被平复了,子家不小心被自己的属下用刀剑误伤。箭毒木的毒性甚烈,不一会子家就口吐鲜血,倒地身亡。叛军全部剿灭,但箭毒木之故,楚穆王的亲军也损失大半。楚穆王祭祀大典完毕,钟鼓音乐停止,礼官撤出席案走至门前。他才发现祠堂门口竟然死尸一片,礼官慌乱中贡品掉落一地。楚穆王商臣走到空地中央,蹲在子家的尸体旁边。
“你说你,你怎么这么笨?”
“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当上大王的!”
楚穆王说了半天才离开。
斗宜申还在城外等着子家刺杀成功的信号,但眼见祭祀的时辰已过,斗宜申开始担心起来。熊侣与羊角哀左伯桃在城外权县会合,他们带着几十弓箭手向斗宜申的营中放信箭。信中言明,只要众将交出叛贼斗宜申,楚王既往不咎。众将得知子家刺杀不成,欲求自保,私下聚集商议。斗宜申属下将领一起闯入斗宜申营中,将斗宜申捆绑押入王城。
斗宜申虽然被捆绑但依然强横,大骂楚王商臣无道。楚穆王满脸开心的笑容,命人当即杀之。斗越椒见到楚穆王如此欢娱,心中十分不满,但他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除此之外,满朝文武皆表情严肃。无人敢言功道贺,亦没有人说三道四。
楚穆王自继位以来,攻江廖,灭六英,先后克服若干诸侯国。商臣弑君立,一直竭力扭转城濮之战的不利局势,对外用武力扩张来巩固统治,弥补自己的过失。平复斗宜申之乱,若熬氏收敛了许多。楚穆王色厉内荏,楚国政局暂时趋于稳定。
与斗宜申叛乱几乎同时,宋国政局也发生了叛乱。宋成公死后,王位之争又在宋国上演。宋成公的弟弟公子御发动叛乱,杀死太子和大司马公子固,自立为君,称为宋后废公。宋人对自立为君的公子御多有不服,宋后废公在位不到一年就被宋人杀死,宋国贵族又立宋成公的小儿子公子杵臼为君,称为宋昭公。宋国虽然没有晋楚两国强大,但也不输齐秦,不同于一般的小诸侯国。
同年秋,楚穆王在息地与楚国的盟国郑国和陈国举行会盟。息国公子朱,公子筏在狼渊之战中伐陈失败,正欲戴罪立功。楚穆王与陈恭公,郑穆公在息公子的主持下,商议如何进攻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