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赵云,竖日一早陆南便带着周仓离开了易京。
在涿郡附近找了个小镇子暂时住了下来,然后令周仓火速前往黑风寨召裴元绍及五百弟兄前来汇合,特意嘱咐周仓,一定要让弟兄们乔装打扮分散前来,以免惊动袁军。
终于可以带黑风寨的弟兄们出山,周仓大喜,快马加鞭回了黑风寨。
待五百儿郎集合完毕,已是深秋时节。
陆南带着五百儿郎一路向北,专挑山路而行,直奔上谷郡。
上谷郡位于幽州最北方,出了上谷便出了大汉疆域,那里属于鲜卑族领地,此处天高皇帝远,正是他起家的不二之选。
之前陆南已让周仓打探明白,自袁绍占领上谷之后,便将此处军士抽调一空,用以征讨公孙瓒,只留了一些老弱残兵守城。
这让陆南看到了机会,当然,即使是些老弱残兵,想靠五百山匪打下郡城也是痴人说梦。
而且陆南眼下也并不想惹上袁绍,虽然袁绍大军一时进不了幽州,但幽州境内依然有近五万袁兵镇守各郡,这不是他现在能抵抗的。
所以他此次的目标是上谷之北,位于大汉边界的广宁县城。
这里原本是边疆重镇,有重兵把守,结果袁绍将此处军士抽调一空,被鲜卑族乘虚而入,夺了此城。
若能拿下广宁,一来算是替大汉清退了入侵者,二来也不会因此得罪袁绍,三来此处虽隶属上谷郡,但离郡城近百余里,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发展,可以说是一石三鸟。
陆南断定,即使打下此城,郡城也不会有任何反应,说不定郡守还巴不得有人占住此城,替他抵御鲜卑入侵。
全速赶路之下,只十数日,陆南便带着五百儿郎绕开了上谷郡城,来到了广宁城外。
陆南下令在距广宁十余里外的山坡之上潜伏隐匿,自己带着周仓裴元绍潜伏至广宁城池附近的山顶观望城内动静。
极目远望,广宁县城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城墙之坚比之郡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处毕竟是边塞重镇,是大汉抵御鲜卑的屏障,守城设施极其完善。
奈何袁绍为了一己私利,竟将此城白白送给了鲜卑,没有了此城做为屏障,鲜卑骑兵可随时入侵幽州各郡。
此时广宁城外不时有鲜卑骑兵往来纵横,全副武装,旗甲鲜明,明显鲜卑已有这个打算。
陆南粗略的数了一下,单是城外就已有至少千余骑兵在巡视四方,天知道城内还有多少鲜卑军士。
看此情形,想以五百儿郎拿下广宁县城的想法已经不能实现。
“主公,我上次来时城内只有几百鲜卑军士,没想到这几个月他们竟然加了这么多兵。”周仓咬着牙说道,偷袭广宁的计划夭折,让他气愤不已。
“看来他们想在入冬之前劫掠幽州。”陆南脸色阴沉,不自禁的紧握双拳,身为汉人,他自是不愿看到同胞受辱。
“主公,事不可为,其他县城尚未落入鲜卑之手,而且守力薄弱,不如我们偷袭其他县城去吧。”裴元绍进言道。
陆南有些犹豫,从地理上来说,广宁是他目前最理想的发展之地,其他县城距郡城太近,若上谷郡出兵相救,他很难抵抗。
正在他思忖着该如何决断之时,忽然瞥见一队鲜卑军士押着一群汉人百姓出城,呼喝着百姓为骑兵清理山路积石。
陆南摸着下巴沉思良久,对周仓裴元绍道:“你们带着五百弟兄在山中潜伏,切莫被鲜卑哨探发现,我混进城里探探情况。”
“主公,千万去不得,太危险了。”裴元绍急道。
“还是让我去吧。”周仓挺身而出。
陆南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我自有分寸,你们只需带好弟兄们在这里等待。”
说完便不再理会裴元绍苦劝,径直下山,往广宁县城而去。
广宁县城依山而建,唯一一条管道经常被山上滑落的碎石阻塞,虽不影响正常通行,但对骑兵来说却是极大的阻碍。
城外鲜卑族士兵们手持马鞭,凶神恶煞的指挥着汉人百姓为他们清理道路,为入侵幽州做最后的准备。
稍有动作慢的,不由分说便是一顿马鞭抽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咬着牙搬挪路面积石。
陆南猫着腰在路边低矮的灌木之中潜伏了小半个时辰,乘着身前两名鲜卑军士解手的功夫,一闪身混进了百姓之中,跟着百姓们一起清理路上碎石,做的有模有样,以至于鲜卑军士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鲜卑军士根本不将汉人百姓当人看,即便是百姓们已经很配合,依然时不时马鞭加身,然后肆无忌惮的双手叉腰大笑着取乐,他们对欺凌汉人这件事显得乐此不疲。
陆南气的牙痒,但也只能咬牙隐忍,此来不是为了打抱不平的,能顺利混进城才是关键。
直到夕阳已经彻底在山后躲藏起来,蒙蒙的暗夜缓缓来临,被强迫着清理了一天道路的百姓许多已经体力透支,饿的连身子都已站不直的时候,鲜卑军士才扬着手中马鞭驱赶着百姓们回了广宁县城。
县城中原本属于百姓们的房屋全部被鲜卑军士强行征用,百姓们被赶至城角一处粗木栅栏围堵的空地之中关押了起来,周围有近百名鲜卑军士手持利刃来回巡逻。
此时已是深秋,寒风瑟瑟,劳累了一天的百姓们挤坐在一起互相取暖。
“阿爹,我好饿。”
一名五六岁瘦弱的小男孩,用残破的衣袖擦了擦脏兮兮的面庞,半靠在一位中年男子身上。
“一会就有吃的了,再忍一忍。”
中年男子虎目噙泪,健硕的体型有些佝偻,一身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肌肉之上,有数十道马鞭抽出来的伤痕,一部分伤痕已经凝结成疤,还有数道伤痕皮肉外翻,鲜血染红了粗布衣衫,显然是这两日才受的新伤。
“阿爹,我想娘亲,娘亲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小男孩嘟着嘴轻轻啜泣。
中年男子将小男孩搂抱在怀中沉默无言,抬头望了望被鲜卑军士霸占的房屋,眼神中的杀气迸射而出。
陆南坐在一旁,将眼前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男孩的娘亲多半已被鲜卑军士劫掳走了。
因为鲜卑入侵,只有一个目的,抢粮抢女人,抢完既走,绝不停留。
毕竟此时大汉余威尚存,他们自己也知道抵抗不住雄伟的汉兵,这一次若不是袁绍为了一己私利,将边境汉兵抽调一空,他们绝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下广宁县城。
这让陆南对那些只顾争夺地盘,将百姓生死置之度外的诸侯恨意更浓烈了几分。
吱呀呀一阵声响传来,栅栏的大门被打开,十数名鲜卑军士提着几桶粗粮馒头走了进来。
被关押的百姓们紧紧盯着木桶中的馒头眼神炙热,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鲜卑族的马鞭已经让他们失去了该有的血性。
带头的一名鲜卑首领虎背熊腰,一脸冉须在脸上肆意的横列,即使在寒风凛冽的深秋,他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草原小襟,半个粗硕的臂膀裸露在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鲜卑首领瞪着牛眼瞟了一眼恐惧的百姓,轻蔑的笑了笑,一脚踢翻身边的木桶,将滚落而出的粗粮馒头一个一个的踢向饥肠辘辘的百姓们。
已经饿急了眼的百姓再也顾不上许多,一哄而上,争抢着被踢过来的馒头,鲜卑首领看着他们的模样,咧着大嘴哈哈大笑,在汉人身上找乐子,是他生平一大快事。
其他鲜卑军士学着首领的模样,也纷纷踢翻木桶,慢悠悠的将粗粮馒头踢向百姓,让百姓们哄抢取乐。
陆南阴沉着脸,长身而起,伸手接住一个馒头,用衣袖擦拭干净,弯腰递给了小男孩。
“谢谢叔叔。”小男孩礼貌的回应一声,急匆匆的接过馒头便往嘴里塞。
忽然,一直马鞭从天而降,将小男孩手中的馒头抽飞了出去,小男孩吓的急忙猫腰躲进了父亲怀中。
一位女子手持着马鞭,英气逼人,神色极其冷漠,以马鞭指着男孩,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不劳动的人没资格吃饭。”
这女子欺人太甚,陆南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怒气,冷冷的凝视着女子,这女子头戴粉色束发棉绒帽,一袭淡粉色紧身绒衣将婀娜的身姿勾勒的英姿焕发,皮肤白皙似玉,一副游牧民族特有的容颜透着一股别样的异域之美。
“你敢这样瞪着我?信不信本公主将你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女子见陆南在一旁瞪着自己,面露不快,用马鞭指着陆南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