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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圆觉寺的假和尚

马车行了一日,黄昏时分到达一座佛寺.寺墙黄漆脱落,门匾微微倾斜,上书“圆觉寺”三字,风吹湿晒,已沾了许多灰尘.

叶心传道:“顾兄,允柔,这处佛寺看来久无人住,我们今夜便在此歇息,如何?”跳下马车,到寺门前,便欲推开寺门.忽然寺门大开,一个矮胖僧人身着黄袍,衣冠不整,慌慌忙忙笨了出来,撞在叶心传怀里.叶心传虽然身材高瘦,却因修炼内功,被他一撞,体内真气自然而然地向外喷涌,登时将他撞开几步.

叶心传没料到寺内会有人居住,见那人冲撞出来,不由得一惊,又见他连续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模样甚是狼狈.

那僧侣怒道:“你奶奶的,哪里来的毛头小孩,挡着大爷的去路!”

叶心传听他说话口吐脏言,也心生嫌恶,又因天色已晚,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个住处,便压下了怒火,唱诺行礼道:“大师有礼,叶某三人行过贵寺,劳烦大师通融,许我三人在此住宿一宿,明日清晨便即离去.”

那僧侣叫道:“你他……”突然眼睛怯生生地向四周一扫,低声道:“去问老和尚去.”手指随意向后一点,钻过叶心传与大门间的空隙,一溜烟向北而去.

顾亭槐跟了过来,问道:“那和尚怎么了?”

叶心传摇了摇头.

二人向大殿走去,只见大殿之上一座高耸的文殊菩萨神像上挤满了灰尘,角落处还结了几道蛛网,看来破损陈旧,荒废已久.

顾亭槐道:“这寺庙如此荒凉,不像有和尚在此修行.”

叶心传道:“方才那和尚倨傲无礼,我看不像这寺里的和尚,都像是在此挂单的游方僧人.只是他说寺里有什么老和尚,不知在何处.”

二人一左一右绕过佛像,见到一处宅门,走出去,见两道回廊向一旁展开,在对面又会在一处.二人小心翼翼地过去,过了一处圆门,来到一座小院,几间土屋一字排开,正中间一座屋子木门微启,门内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进得房门,见卧榻之上躺着一个枯瘦老僧,模样甚是憔悴,胸口剧烈起伏,显是得了重病,眼看着命不久矣.

老僧见二人进来,神色略显慌张,不一会儿又恢复平静,低声说道:“你们……终于还是不放过……”声音渐渐微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叶心传道:“晚辈叶心传,初来宝地,欲在贵寺叨扰一宿,还望大师恩准.”

老僧道:“寺里有恶鬼出没,施主还是……还是……走罢!”

顾亭槐低声道:“哪里有什么恶鬼?只一个凶和尚和一个病和尚.”

叶心传道:“大师不是病了,是受了内伤.”说着向前几步,撩开他胸口衣衫,果见一块青色印记,恰如人掌大小,已微微泛黑,似是重伤已久.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敞了开来,一道暗黄色天光照进房里,空气中灰尘飞扬.

只见一高大汉子立在门口,双手叉腰,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在我师父房里干什么?”

叶心传瞧向那老僧,见那老僧紧闭双目,抬起胳膊,在空中虚弱地一摆,面朝壁里,不住地咳嗽起来.

那汉子说道:“敝寺不接待外宾,两位若要上香拜佛,劳烦去别处罢!”

叶心传道:“在下一行三人,不知可否在贵寺叨扰一夜,明日便走?”

那汉子道:“叨扰个屁,快些滚罢!”

顾亭槐道:“不让住就不让住,何须如此无礼!”

那汉子怒道:“老子今天还没开过荤,索性就那你们开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受死罢!”说着挺起拳头,朝叶心传额上砸去,左手却从下方伸出,后发先至,欲抓住叶心传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叶心传脚步后撤,使出游龙心法,急速退开几步,又忽然向前抓住那人手腕,身子一翻,双足在地上一点,凌空跃起,跳在那汉子肩上,一记万花掌法拍在他后颈上.那汉子登时萎顿在地,不能动弹.

顾亭槐赞道:“叶兄好功夫.”

叶心传道:“不好,允柔独自在外,不要糟了歹人毒手.”

说着身子向外一跳,几个起跃,翻过院墙,到了寺门前.棕马见到主人,前腿一抬,发出哼哼吃吃的声音.帘子拉开,马车内空无一人,周围又无什么打斗痕迹.

叶心传望向四周,日色渐昏,远近都无人迹.

顾亭槐这时也跑了出来,说道:“叶兄,这寺院甚是诡异,有人将一具和尚尸体砌在院墙之中,刚才那边砖石脱落,被我瞧见了,好不瘆人!我们还是快走罢!”

叶心传道:“允柔被他们捉去了,咱们不能走.”

顾亭槐道:“完颜姑娘不在马车中么?”

叶心传道:“想是被这些歹人捉了去.我们去问问那恶汉.”

二人将马车牵到寺院一旁,翻身从院墙跳入寺中,又走回那一排土屋,路经一处砖墙,果见砖石脱落,一双暗淡的眼睛瞪着墙外,神情甚是可怖.

刚走到房门前,便听到几句人语.

一人说道:“老五今日算是累坏了,这些个和尚,骨头倒是硬得很,一刀刀劈将下来倒也挺费劲.”

另一人笑道:“少林寺和尚据说会什么铁头功,想必脑袋比他们还要硬.到时可要嘱咐掌门人不要竟往他们头上砍,只需在脖子上一抹,滋滋嘶嘶,秃头就不灵光了.”

前一人道:“喂,老五,快醒醒!装什么死?”

另一人道:“二哥,你叫他作甚!咦?你先前留下来伺候老和尚的胖子哪里去了?”

前一人道:“那人来此挂单还没一天,咱们便来了.见了咱们一刀刀砍下那些秃头,他还不吓得抱头鼠窜?”

另一人道:“掌门人吩咐咱们扮作和尚,在此探查消息.只是这圆觉寺和尚虽多,却都懒得很,这老家伙不中用,约束不了他们,一个个懒得像地主家的脓包公子一般.这寺庙破烂得很,不知有什么武林中人会来此处落脚?”

前一人道:“掌门人说,河东、河北两路的汉人帮派高手都被那个什么金钗刺客杀得干净了,如今中原武林,唯有山东一带的武林帮派还保存得完整.掌门人助皇上成就大业,为保万无一失,必须防着那些个所谓名门正派前来救援.这圆觉寺是方圆十余里内唯一的落脚处,待咱们升起炊烟,那些个过路人还不一个个送上门来?若是武林中人,咱们就迷翻了他向掌门人邀功,若是过路商人,嘿嘿,咱们就做他个没本钱的买卖.”

两人一阵大笑.

一人说道:“大哥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快去前门迎他们.”

叶心传抓住顾亭槐衣服后领,双足一点,身子飞起,轻轻盈盈落在屋顶.

屋内二人大踏步走了出来,到了院中.只见二人身穿僧袍,头顶光秃,一副和尚打扮.其一人身材高胖,另一人高而瘦,立在一起甚是谐趣.

叶心传松开顾亭槐衣领,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在屋顶等候,接着向下一翻,脚步轻盈落在二人身后,忽然发声道:“二位打得好算盘啊!”说着出掌击在那高瘦之人的后颈上.那高瘦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即瘫软在地.

另一高胖僧人一惊之下,身子向后一跃,见是一个俊秀青年,不由得心中火气,骂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着挺起拳头,挥向叶心传脑袋,另一只手却突然袭向叶心传肚腹,所使招数与方才房中大汉一模一样.

叶心传依着先前招数,捏住高胖僧人的手腕,身子一翻,跳到他的颈上,双手按住他眼睛.那人眼前一黑,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之上,激起一片灰尘.

高胖僧人告饶道:“少侠何方神圣,不知敝寺哪里得罪了少侠?”

叶心传道:“你们杀了许多寺中僧侣,意欲在此何为?”

高胖僧人道:“少侠说哪里话,贫僧便是寺中之人,怎会杀害同门师兄弟?主持方丈如今就在房中,少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叶心传想道:“你们这些恶人将主持打了个半死不活,他哪里还敢说实话?且不与你纠缠不清了.”问道:“你们将那姑娘带到何处去了?”

高胖僧人苦笑道:“出家人六根清净,哪里见过什么姑娘.少侠说笑了.”

叶心传伸掌按住那人脑门,一股热气自掌心源源不断传下,将那僧人笼罩在内.不一会儿那僧人被天罡真气催动的热力蒸得难以忍耐,额上汗滴如豆点般落下.

高胖僧人央求道:“少侠,不要折腾我啦.你要问什么,就问罢,我全都招啦.”

叶心传道:“方才你们说要在这圆觉寺伏击山东群豪,所为何事?”

高胖僧人道:“山东距此十万八千里,小的要伏击他们,何须在此处?更何况少侠轻易便将我二人制服,我们哪里来的胆子敢伏击山东群豪?”

叶心传加紧手中真气输送.那高胖僧人头顶如被烈火炙烤,溽热无比,却因手脚被叶心传点穴封住,竟不能抹掉头上汗滴.

高胖僧人道:“少侠饶……饶命,小的全说……小的是奉崆峒派沈掌门之命,在此探查中原武林消息……若……若有山东豪侠途经此地,便使计将他们拦下……特别……特别是一个瘸子,叫……叫什么陆聪.”

叶心传闻言一惊,想道:“莫非大师哥也要来此?”忽然想起一年未曾见过师父,及清止观各位师兄弟,思念之情甚殷.

叶心传问道:“陆大侠何时到这里?”

高胖僧人道:“据说上个月月底陆聪在泰山出发,想必这几日就该到了罢.”

叶心传道:“可知道陆大侠是为了和事要去山西?”

高胖僧人道:“听说是昔日铁面判官邓公望的千金邓正敏因父亲过世,伤心不止,再加上重病缠身,眼看着要死了,便寄信给陆聪,要会一会情郎.那陆聪是沈掌门旧仇,得知他终于出山,还不想尽法子捉住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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