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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易容术

叶心传想起去年在济州府沈雁青对付自己姐弟二人的经过,不由得恨意丛生,右掌斜挥,一支树杈在他掌风之下被劈作两段,咔嚓一声,落在地上.那高胖僧人见状,更是惊惧,浑身哆嗦个不停.

叶心传道:“沈雁青现在何处?”

高胖僧人道:“姓沈的在山西”,他见叶心传听到沈掌门时突然怒火中烧,知道沈雁青是他仇敌,言语间便故意向叶心传讨好,称沈雁青为姓沈的,“不知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心传道:“你们说沈雁青他们要对付少林寺,此事是真是假?”

高胖僧人道:“是真……真的.”

叶心传道:“崆峒派虽说实力不弱,但少林寺身为武林北斗,怎会轻易被他沈雁青打败?”

高胖僧人道:“此事我就不知了.姓沈的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我在他面前算是个屁,他怎会把对付少林寺的计划告知我?少侠快些饶了我罢?小的实在已将心里知道的和盘托出啦!”

叶心传手掌下窜,在他肩头一拍.高胖僧人登时身子绵软,倒在地上.叶心传打了个手势,示意顾亭槐自屋顶下来.

叶心传道:“顾兄,叶某有事要在此处盘桓几日,顾兄若是着急,可先独自回泽州.叶某料理完此间事,便即跟上.”

顾亭槐道:“不急,或许叶兄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这三个恶汉子咱们怎生处理?”

叶心传道:“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依着他们的法子将他们眼耳口鼻奉上了,再五花大绑起来,砌在墙里,活活饿死他们,也算是为圆觉寺的上下僧侣报仇了.”

二人找到一处墙角,费了半个时辰功夫终于将被五花大绑的三人砌进了砖墙.叶心传到了主持方丈,对主持吩咐了几句,又喂了喝了下茶水.老主持见他举止和善,浑不似先前那三个恶汉,便顺从地点了点头,不管叶心传说些什么,只管答应了再说.

二人来到大殿,过得半晌,听得有人叩响寺门.叶心传取下门闩,见一少女满脸堆笑,见到叶心传,忽然窜进了他怀里.那少女正是允柔.

允柔道:“叶哥哥真坏,这寺里有什么宝贝?都忘了人家还在外面等你呢!”

叶心传见允柔安然无恙,心头自是一喜,道:“我以为你被歹人捉去,还想着怎么救你哪!”

说未说完,自允柔身后走出一中年汉子,脸孔略黑,颌下一缕胡须,眼神放光,甚是炯炯有神.

允柔回头望了望他,神情极是欢欣,又回头瞧了瞧叶心传,说道:“叶哥哥,这是我夏伯伯.夏伯伯,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叶心传,也是我的好叶哥哥.”

那姓夏的中年汉子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果然是青年才俊,气度不凡.鄙人姓夏,单名一个清字,与这女娃娃的爹爹是旧相识.今日不意在此遇到贤侄女,又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心头欢喜得紧.”

叶心传道:“夏前辈抬举了,叶某实不敢当.”

夏清道:“贤侄女有叶少侠这样的人照顾她,夏某日后也无须担心她了.”

叶心传道:“允柔是在下至交好友,出生入死,叶某断不会让任何人欺侮她的.”

允柔道:“若不是叶哥哥拼死救了我性命,我今日恐怕早……早去见我妈妈了……”

夏清闻言,鼻头一酸,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惨笑道:“王妃在九泉之下庇佑着你,没事的.”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又闻得远处几人断断续续的呼啸,似是在相互应答.不多时,马蹄声近,寺外被一团黄光笼罩.

一人朗声叫道:“老二、老五!”不见有人回答.

那人又叫道:“老二!”

身边数人跟着应和道:“二当家、五当家,大当家的来啦.还不快开门!”

叶心传打开寺门.见数十人手持火把,坐在马鞍上.当先一人一身黑衣,头戴方巾,满脸胡茬,模样甚是凶狠.身后众人俱是一色打扮,见寺门开启,纷纷围拢上来.

那大汉见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后生,身材细瘦,不禁一惊,问道:“小子,你是何人?”

叶心传恭敬道:“各位大爷,小子是过路人,与家人途经此地,稍作歇息.各位大爷也是来歇息的么?”

那大汉问道:“寺中还有别人么?”

叶心传道:“除小子家人,再无别人了.”

那大汉翻身下马,将火把递给身旁一人,抬手推开叶心传,径往寺中走去.过得半晌又走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对着寺外众人叫道:“三个龟儿子不知去了哪里快活,寺里一个牲口都没有,只一个要死的和尚.”

先前接住那人火把的汉子说道:“不妨事,薛大哥,咱们到了也是一样.两位陆大爷转眼就到,咱们不如在寺里安心歇下罢.”

那汉子是太行山连云寨大寨主薛慕云,那答话之人是山寨四当家李青.

薛慕云转身对夏清说道:“老头儿,寺里夜间闹鬼,你带着家眷们回房歇下罢,听到什么异响也别出来,没得丢了性命!”

夏清拱了拱手,拉着允柔胳膊向寺里走去.

允柔道:“夏伯伯,这里真的有鬼么?”

薛慕云笑道:“还是专吃貌美女子的色鬼.”

夏清道:“大爷说笑了.心传,你们也过来罢.”

夏清带着允柔,叶心传与顾亭槐跟随在后.四人到了寺中厢房,为免事端,便选了末尾三间:允柔独自住在中间的屋子里,叶心传与顾亭槐住在外面一间,夏清则一个人住在最里那间.

叶心传轻声道:“顾兄,寺里来了这些江湖中人,想必是先前那三个假和尚的同伙,与进攻少林一事必定有莫大干系,待小弟去探查一番.你且在这里稍候.”忽听得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叶心传用湿手指戳破一层窗户纸,往屋外瞧去,见十来个黄袍僧侣自主持屋里窜了出来.

顾亭槐道:“怎的还有这许多和尚?”

叶心传道:“是些假和尚罢了.不好,他们莫非要伏击我大师哥!”

顾亭槐道:“陆大侠难不成今夜便至?”

叶心传摇了摇头,道:“方才听到他们说什么两位陆大爷,自然不是说我大师哥,但听他们的语气,必定是什么厉害人物,想必是他们邀来对付我大师哥的帮手,我原要去那边瞧瞧去,只怕打草惊蛇.”

顾亭槐仰天笑道:“叶兄有所不知,顾某家中有一小妹,生性调皮得紧.有一日,家中院墙被大雨摧垮,我兄弟几日正忙着砌墙,突然听到身后舅舅咳嗽一身.我等回头一看,舅舅神色甚为严厉,说道:‘家中又不是缺少银两,何不去运些坚固的砖瓦来.免得今日修好了明日又坏,明日再修好了第三日又坏!’我们几个平素对舅舅十分惧怕,便唯唯应诺.我去账房支取了一些银子,即要去市集上找石匠师傅寻些坚固的砖瓦来.忽然舅舅又出现在我身后,说道:‘过几日是你妹妹的生辰,你可想好了要送她什么玩意?’我心想,舅舅向来心思细腻,对小妹宠爱之至,倒是我平日里粗心大意,竟忘了妹妹的生辰.舅舅皱了皱眉,道:‘自知你什么都没有预备,怪不得你妹妹在房里生闷气,不肯出来.’我回道:‘我这就去看她.’舅舅招了招手,说道:‘你何时改了毛毛躁躁的习惯?她女孩子家难道会开口向你要什么东西么?我已派人探好了,她喜欢的玩意儿就在这字条上,你自行启开看罢!’说完舅舅甩袖就走.我打开字条,见一行歪曲瘦弱的字体,浑不似舅舅的笔迹,一时又心想,能探查到小妹的喜好,想必是她的随身丫鬟,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也不奇怪.”

叶心传正纳闷不知为何顾亭槐突然说起她家中小妹,又不知为何他突然提起家中这件琐事.

顾亭槐道:“叶兄莫嫌顾某絮叨,且听顾某讲完.”

叶心传道:“顾兄请讲.”

顾亭槐说道:“到小妹诞辰那天,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我在其它镇子里才找到舅舅托付我买的小玩意,因此黄昏时才赶到家.府里人人手里抱着红绿缎带的锦盒,更有不少素来极少来拜访叔父的朋友也登门做客,见了我便道‘恭喜、贺喜’.我一时纳闷,更没有想到这些客人都是来祝贺小妹十八岁诞辰的.小妹坐在大堂中央,喜笑颜开,收着各方贺礼,不住地点头称谢.我便去问她:‘曼青,何以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今日生辰?’小妹答道:‘谁说的?还有皇帝老儿不知道呢!你送我的玉钏呢?’我问道:‘舅舅托我给你买的玩意儿,你怎么知道?’她脸一红,躲到了一遍,去跟别人搭话去了.我没多想,便去院中帮忙接待宾客.府里一直热闹到半夜,大家伙儿喝得醉醺醺了,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这时忽然府门洞开,有一人双手背后,神情严肃,立在门前.小妹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我们喝多了酒,眼前模糊不清,看到小妹跑了过去,有一些也跟着凑上去.那些人到了小妹跟前,看清楚那人样貌,一齐低下了头.我笑道:‘谁来啦!快拿好酒招呼着.’也从酒桌上翻了下去,滚到那人跟前,看清了那人的脸,我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你道那人是谁?竟是我舅舅.舅舅沉声说道:‘我才离开半个月,你们就把府里断了个底朝天!’这时我才突然想起,原来半个月前舅舅为一件江湖上的事南下江南,原拟一个月后回来,没成想半个月后就到家了.这段时间我们见到的舅舅都是小妹假扮的,她知道舅舅回来必定要在她生辰之后,因此一时玩性大发,扮作舅舅模样将自己生辰之事挨家挨户说了个遍.舅舅平日仗义疏财,甚得民心,因此知道他外甥女生辰即至,也顾不上想平日里舅舅喜好恬淡素静的习惯,纷纷借着这机会来府里还舅舅的人情.”

叶心传奇道:“她何以扮作梁先生模样,周围人难道毫无察觉?”

顾亭槐道:“着啊!我当时也这么想,便去找她问了这事儿.原来她跟着一个游方术士学了个易容术,据说是传自东瀛国的绝技.我央求她好久,她才终于教了给我.今日刚好派上了用场.”

叶心传道:“顾兄的意思是……”

顾亭槐道:“我将你扮作他们中的一个,你待会儿混了进去,必定谁也分不清楚.”

叶心传喜道:“妙计,只是扮作谁好?”

顾亭槐道:“叶兄还记得咱们刚入寺时那个莽撞和尚么?就扮作他好了,反正现在寺里除了老主持,谁也不认得她.”

叶心传道:“顾兄需要些什么材料?”

顾亭槐道:“叶兄去厨房取些面粉即可.这寺里和尚懒惰的紧,顾不得清扫佛像,也总不能忘了吃饭罢!想必面粉还是有的.其余的棉线等等我这里都有.”

叶心传依言窜到厨房取了些面粉回来.顾亭槐用清水将面粉和开,便开始在叶心传脸上工作起来.过得一刻钟,叶心传再睁眼时,见铜镜之中一张胖胖的圆脸,赫赫然就是傍晚时见到的那粗鲁和尚.

叶心传笑道:“顾兄有此绝艺,改日可要教教小弟.”

顾亭槐也笑道:“叶兄抬举了.微末道行,徒然见笑.”

叶心传离了房间,径往大殿走去.步至中庭,忽然眼前一阵明亮,接着远天传来一声闷雷,好似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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