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系首席术士哈莉尔·泰勒第三次敲响杰夫·赫伦的门时，那个胖子治安官还是没来开门。虽然看不见，但温纳能感觉到那大胖子就躲在门后面偷偷地朝外看，就像藏在洞里的、畏头畏脑、支配吃垃圾的低贱老鼠。没种的混蛋！温纳真想要把门撞开冲进去，用自己的爪子划破他那装满了肥油的大肚子。不过人的事情还是留给人来解决好了。他努力忍住这股冲动，静静地停在泰勒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在这里面，大胖子。”泰勒对着门说，“如果你再不出来，我恐怕这扇门就要报废了。”她更用力地敲了几下，整个门框都在震动，“我说了，胖子，开门！”
门后传来了喀拉喀拉的开锁声，温纳不自觉地做好了飞扑过去的准备。门突然打开，一个硕大无比的肉球堵在门口。那块姑且算叫脸的地方湿淋淋的都是汗，两颗黑色的眼珠子就像是被人硬安上去似的，所谓嘴巴也只是一个被挖掉肉以后留下的窟窿——至少温纳是这么认为的。肉球一见泰勒，发出一声大喊，举起花瓶就向泰勒砸来。
白痴！温纳愤怒地叫了一声。肉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女神保佑我！”他大叫一声，胖手一松，花瓶掉到了地上。他自己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看清楚一点，蠢蛋。”泰勒冷冷地呵斥，“我是火系术士首领哈莉尔·泰勒，这是火雕温纳。”
“火雕！术士……首领……噢，是的，哦，女神在上！女士……不，是大人，抱、抱歉，我，呃……”肉球的下巴上的肥肉抖个不停。他抹了抹脸上的汗，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原来是您大驾光临，夏普镇长他没有——”
泰勒打断他的话：“身为治安官，你应该清楚镇上的情况，有些事情我要向你打听一下。我听说前一段时间峡谷城不断地有人失踪，有这么一回事吗？”
肉球眨眨眼睛，回答道：“是的，大人。不过最近这两个月里都没有再发生过这样的事了，镇上很太平，虽、虽然……”他吞了口口水，把原本要说的话一起咽了回那个大肚子里。
“虽然什么？”泰勒严厉地追问，“把事情说清楚了！”
“是、是的，大人……”肉球畏缩了一下，顿时似乎小了一半。他贼溜溜地瞄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温纳身上，他打了个哆嗦。“那就请进来吧，大人，这位……温纳也是。屋里比较暖和一些，还有温热的麦酒——”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蹭你的酒喝。”泰勒冷冷地说，“再多说一句无谓的话，我会让你希望自己从来都不会说话。”
“对不起，大人，我只、只是……”肉球清了清喉咙，“您也知道，今年的天气实在是太奇怪了，春天来得特别晚，人们都在说……”他压低了声音，“这是末日的征象。那是真的吗，大人？那只该死的怪兽真的要回来了？”
泰勒说：“你是治安官，你的职责是安抚民众，稳定民心，而散播这些话来吓唬他们。”
“话是这么说没错，大人，但、但如果那是真的——”
“那么毫无疑问，我们都会死掉。”泰勒不带感情地说，肉球又打了个哆嗦，“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要继续回答我的问题。除了这件事以外，近段时间峡谷城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不寻常的事情？”
“不寻常……您指的是？”
白痴！温纳嗤了一声。无论泰勒再怎么问，她也是没办法从这肉球身上挤出除了肥油以外的其他东西来的，因为这肉球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先前和罗迪一起在峡谷城时，温纳就已经观察过这肉球了。除了干些无赶紧要的事，这家伙什么都不会，真可谓是废物中的楷模。温纳觉得有些不耐烦，他渴望着到荒原上去痛快地打一场猎。为了赶路，它已经有两天没有狩猎了。倒也不是因为肚子饿，那只是他的天性催促着他要这么做。尽管他一辈子都和人生活在一起，但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永远都摆脱不了的。他不耐烦地挪动着身子，直到泰勒举起手摸摸它的翅羽。他并没有和泰勒签下契约，所以他没法读懂泰勒的思想，泰勒也没法读懂他的，不过他知道她是在示意他冷静下来。于是他不再乱动。
“好吧，看来你是什么也不知道。”泰勒显然也看出来了，“那么我要到什么地方去才能找到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呢？我听说峡谷城有个叫做卡尔森的地系术士，我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到他？”
“啊，这可真不凑巧呢，大人。丹迪他已经不在峡谷城了，和他的那个大人物朋友还有小学徒一起到太阳城去了，说是要重新开始……怎么说，复职？这件事您不知道吗？”
来了！温纳恢复了精神，直起身来，把刚才的画面传达给罗迪。他感觉到远在格兰德的罗迪开始认真地思考，抽丝剥茧，分析着其中包含的信息，但却有意地抗拒着和泰勒有关的事情。温纳开玩笑似地把刚才泰勒抚拍自己的感觉传达过去，立刻就感觉到了罗迪的愤怒。“别开玩笑！”他告诉温纳，“专心一点！”
泰勒干巴巴地说：“我为什么会知道卡尔森复职的事情？”
“我以为你们都是……所以……对不起，大人。”肉球抹了抹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想，大概也就是四、五天前吧。老实说，大人，就连我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为什么？”泰勒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温纳感到罗迪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但其中怀疑的意味占了更多。
“丹迪回来这么久了，从来没有提起过要走的意思。他收了学生，打理父母留给他的产业，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我们也都以为他会一直待下去。结果他突然说那个大人物朋友有棘手的事情要他帮忙，想要他复职，他也答应了。还说什么事情很紧急，他必须马上走，把东西都托给我，让我帮忙打理生意——”
“是他亲口跟你这么说的？”泰勒问。
“不，是他的那个朋友……那位大人。他说丹迪忙着收拾，没时间来，所以就拜托他来跟我说这件事，还把那屋子的契约、生意上的合同什么的一起拿来了。”
“那人也是个术士？”
“噢，不，他不是术士，大人。他是军队的人，是个龙族贵族，还是个大贵族。”
“大贵族也就只有那么六个，你该不会不记得他的名字吧？”
“我当然记得，大人，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肉球仰起脑袋，嘴巴半张着，一副白痴的样子。“沃伦，没错，就是这个。”他一拍手。“珀西瓦尔·瓦伦大人。”
罗迪惊讶的情绪传到温纳身上，让他也禁不住摇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泰勒的肩膀。泰勒深吸了一口气，拍拍他的爪子，示意他抓得太紧了。罗迪恼怒地把这感觉就像赶苍蝇一样赶跑。温纳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人真是一种有趣的东西。
“然后你什么也没问，就这样把卡尔森的东西装进自己口袋里。”泰勒说。
肉球又抹了一把汗：“我……我没有拿，大人，我只是代丹迪打理他的生意，等他回来我就马上还给他。”
“那卡尔森说过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这倒没有，大人……不过就像刚才我说的，我只是在帮他的忙，没有别的想法。”肉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试着装出一副真诚的模样，看了就叫温纳觉得恶心。
“好吧，看来我是晚了一步。你可以回去了。”
“请、请等一等，大人！”肉球对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泰勒叫了起来。泰勒站住了脚，转过身。那肉球颠簸着滚到她身边，左看看，右瞧瞧，问道：“您这次来，是不是丹迪他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偶尔路过这里，”泰勒说，“想要在这个我不怎么了解的地方逛两圈，四处看一看罢了。峡谷城这个地方挺有意思的，一个犯人比本身居民还要多的城镇，而且还要位于在尘埃荒原的深处。”
“啊，既然那样的话，夏普镇长会很高兴——”
“那倒不必要。”泰勒一摆手，“这种事情用不着麻烦镇长，而且我也已经感受过这里居民的热情好客了。”她嘲讽地说，看着地上的花瓶。
“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肉球哭丧着一张脸，“我、我只是……很少会在这么晚了还有客人，而且我以前又没见过您，所以就以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如果莫顿镇长知道了这件事，我、我就真的——”
“我说过了，我不会为这种小事麻烦镇长。”泰勒厌恶地看着肉球，“如果你还想起了什么事情，就到那家叫‘乔安与乔克’的旅店找我。另外，我不希望这次的旅程受到那些繁文缛节的打扰，你最好对我在峡谷城这件事保密。”
“是的，是的，当然了，大人，我会努力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是您想要知道的。”肉球费劲地弯腰行礼，但最后做到的也就只是低下了他的头，“峡谷城欢迎您的到来，希望您在这里过得愉快，很荣幸能够……”
那个肉球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泰勒就已经带着温纳走开了。深夜的峡谷城，街上除了野猫和老鼠就没有其他活物了。温纳看见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正缩在垃圾桶旁，抽动着鼻子到处乱嗅，感觉体内猎手的本性又开始召唤他了。
“悠着点，你这只粗鲁的大鸟。我可没有索罗尔德那么结实。”泰勒说。
虽然泰勒不会感觉到，但温纳还是道了歉，稍稍松开了爪子。他试着寻找罗迪对此事的感觉和看法，但没能找到一丝最轻微的痕迹。他仍然能够感觉到罗迪的存在，只是那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看来罗迪又在玩术士的那套所谓切断的玩意儿了。
“他和你在一起，对吧？”泰勒不客气地问他，“刚才我在问那个胖子话的时候，他就在听着，我知道，他现在一定也还在。”
“快飞开！”罗迪慌慌张张地催促他。温纳也正有此意。但泰勒的肩膀远没有罗迪的结实，他必须要先跳到旁边的矮墙上，然后才能借着矮墙跃入空中。他刚在墙上停定，那堵墙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塌了下去。他连忙缩起脚，用力地扇着翅膀，保持身子漂浮在空中。
“乖乖待在这里！”泰勒命令道，伸出了手臂。温纳只好照做，停在了她的手臂上。他感觉到远方的罗迪发出一声懊恼的声音。“罗迪现在还在，对不对？不，你不用回答我，你只要告诉他我的话就好了。如果他以为用这封写得这么糟糕的信，”她冷笑了一下，“就能够让我替他跑腿，到处东嗅西嗅，像他的猎狗一样——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温纳——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十三年前他欠我的那笔人情债直到现在都还没还，他也一点没有要还的意思，而现在他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来找我帮忙？我真该就像他那时候做的那样，直接把他扔给血狼！”
温纳急忙把泰勒的话丢给罗迪，但却发现罗迪的思想已经在开始淡出了。该死的家伙！温纳紧紧地拉住他，让他继续停留在自己的意识里。“如果你敢把我一个扔在这里，”他威胁罗迪，“我就马上回去啄光你身上的每一根毛！”
他感觉到罗迪对自己的威胁很是生气，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只是又像刚才把思想封闭了起来。“给我出来，你这个缩头乌龟！”温纳生气地拍打着那个无形的硬壳，“我不是你的传声筒！快给我滚出来！”
“是霍西尔那家伙告诉他现在我在峡谷城的，是不是？”泰勒问温纳，“那么他也告诉索罗尔德我之前到过格兰德去的事情了？”温纳甩甩脑袋。“没有？还是不知道？算了，你是无辜的，不该把你扯到这里面来的。”泰勒叹了口气，“你一定在想，人的事情就真他妈麻烦，对不对？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会这么觉得。我们还是做回正经事好了。那么现在卡尔森的学徒还在索罗尔德那里？”
温纳点点头。一旦话题离开了那些烂掉牙的陈年往事，包围着罗迪的那层硬壳就开始融化，他又能感觉到罗迪了。“缩头乌龟！”温纳骂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自己来吧！我不干了！”
“集中注意力。”罗迪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既然那学徒说事情是在他们家里发生的，那么我们最好还是先去那里看看，虽然很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泰勒说，“你知道那在哪里？”
温纳点头，像刚才那样跳上矮墙，成功地飞上了天空。他在泰勒头顶盘旋了几圈，示意她跟着自己，然后抓住一阵恰好吹过的北风，向卡尔森的住宅飞去。盛夜的红月就像挂在夜空中的圆盘，照得下面的街道十分清楚。温纳尽可能地飞得更高一些，他知道泰勒会有办法跟着自己。只花了几分钟，他就已经落在了卡尔森家的屋顶上。又过了几分钟，泰勒也翻过围墙，落到院子里来。她反穿着术士斗篷，黑色的内面包裹着她消瘦的身形，活像墙边的一道影子。他从屋顶上一个俯冲，落在泰勒身边的围墙上。
“屋里没人。”泰勒说，“可旁边的其他屋子里有，但里面没有术使用者。你说他们会是监视的人吗？”
温纳把问题传给了罗迪，连同展示了周围的景象，但罗迪也和泰勒一样犹豫。“有这个可能。”他的答案模棱两可，“让她小心一点。”
“你这要我怎么跟她说！”温纳恼怒地问，但他还是咕噜了一声，也不知道泰勒听懂了没有。泰勒点点头，尽可能地弯低身子，像一道闪电一样冲到了屋子边上。她后背贴着屋子的外墙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向门口挪去。她从腰间拿出了什么东西，捣鼓了几下，推开门进了屋。温纳紧张地盯着屋子看，他能感觉到罗迪的心情也是不轻松。
屋子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温纳向前一跃，展开翅膀向前滑翔，也像刚才泰勒那样尽可能地贴近地面，只在靠近窗户的时候才把身体稍稍拉高一些，好让自己通过窗户飞进屋。他刚进屋，窗户就被一阵风吹得关了起来。他随便找了个地方落脚。屋里十分昏暗，家具被铺上了白布。他一边看着泰勒来回巡视，一边把这景象传递给了罗迪。
“我没有感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说，“非得说是奇怪的话，那就是这里干净得有些离谱。要不就是那个胖子帮卡尔森把这里收拾得很好，要不就是……”她没有再说下去。
罗迪认真地检视完温纳送回去的信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说明不了什么。”他说，“莱奥诺尔是个地系学徒，她不会说谎的。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去仓库看看。”
温纳发出一声咕噜，飞到窗口边上。泰勒跟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的那一排平房。她打开窗户，翻了出去。温纳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泰勒逐一检查那些房子。过了一会儿，泰勒回来了。“都是些货物。”她说，“就和屋里一样，很干净，什么痕迹也没有。如果卡尔森还活着，肯定是被那些人带走了，只有女神和内卫才能找得到他在哪里；而如果他已经死了，那就连内卫也是找不到他了。”
内卫！罗迪激动起来，脑筋转得飞快。各种各样的念头喷涌而出，之间却又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罗迪的思想就像一个不断冒着火星的大熔炉，旧想法不断地消逝湮灭，新想法紧接而上，不断融合而又分开。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温纳看不明白的，而剩下的小部分内容又是快得它没来及看的。
“内卫，当然了。”泰勒也喃喃自语地说，“这样的手法，除了他们还可能是谁？不过内卫要卡尔森做什么？”她猛地向温纳转过来，“而且别忘了还有那个沃伦！”
“去劳动营！”罗迪着急地叫道，“快，告诉她！”
“我们最好去一趟劳动营。”就在同一时间，泰勒坚定地说，“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和军队脱不了干系。”
他们没有再耽搁，立刻就起程前往军营。路上，罗迪的思维速度渐渐地放慢了下来，也变得更清晰了，温纳开始逐渐看出头绪来。“你觉得真的这么一回事？”他问道，一边鸟瞰着夜晚的峡谷城，“你觉得那真的是——”
“只是个想法。”罗迪说，“先去看清楚情况再说。”
温纳直接飞过车站和围绕着劳动营的铁丝网。它在空中盘旋，等待着泰勒。和沉寂的城区相比，劳动营这里可算得上是非常热闹。地面上火光点点，钢铁机械的声音不绝于耳。犯人的数量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少了许多，而在一个被简陋木栏围起来的区域中，地面很明显地向下凹陷。这都是两个月前的那次坍塌造成的。
泰勒敏捷地翻过铁丝网，顺着近乎是垂直的峭壁向下滑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劳动营的地面上。温纳降落到她边上的石堆。“这里太混乱了。”泰勒低声说，“根本没法着手。”
“到上次坍塌的地方去。”罗迪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或许能在那里找到卡尔森。”
温纳朝泰勒咕噜了一声，飞到那排简陋的木栏上停下。泰勒戴上兜帽，把自己隐藏在暗影中，一路走走停停地躲避着经过的人，好不容易才跟了过来。温纳向木栏后向下凹陷的地面扬了扬头，又咕噜了一声。泰勒点点头，翻过木栏，蹲下来，双手放在地上。
“这下面确实埋了不少尸体。”她说，“大部分是人类的，而且埋得很深。”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身来，向前走了十来步。温纳低吼了一声。“最浅的那具就在这里。”她说，“是龙族的，我得把它弄出来。”
罗迪想要告诉泰勒这里曾经发生过坍塌，让她小心一点。温纳飞过去落在她脚边。习惯了在高处俯视一切，待在地上让它觉得很别扭。漩涡出现在前方的地面上，缓缓地旋转着，不断地往下加深、变大。温纳警惕地看着，通过契约把罗迪的一部分力量转送到自己身上，随时准备着意外发生时把泰勒救下。
不出一会儿，漩涡便已经有温纳完全巨大化后张开翅膀那么宽，比罗迪的身高还要深，而且还在继续向下旋转加深。地下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温纳连忙向后跳了一步。他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泰勒，但后者只是咬着嘴唇，紧紧地盯着地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罗迪也没有表示什么。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为了一个死人居然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是谁在那里？快给我出来！”一个穿着军队制服、手里打着火把的人站在木栏后面朝他们大喊，“那里是禁止进入的！”温纳低吼了一声，泰勒摇摇头。“出来！不然我就要过来了！你知道被抓到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很抱歉，但我确实不知道。”泰勒说，转过身去，脱下了兜帽。那人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是个女人。“我正在进行军队高层委托的工作，请不要打扰我。”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个漩涡也并没有停下来。
那人猛地转身就抛开，甚至没有继续质问泰勒。温纳用喙碰了碰泰勒的手，泰勒缩了回去。“不行，再等一会儿。”她说。漩涡越陷越深，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身后，更多的人在赶来。温纳急了，动用了罗迪的力量进行巨大化。一瞬间，它的个头就超过了泰勒。它正要一把把她抓起来就走，只听见泰勒突然喊了起来：“找到了！”
漩涡的底部，慢慢地浮现出一具躯体的形状。它背朝天地趴着，四肢扭曲，摆成十分奇怪的姿势。尽管沾满了尘土，但温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盖在它上面的是一件术士斗篷。“我们走！”泰勒命令道，抱住它的一条腿。温纳扑上前去抓起那具尸体，乘着气流冲上了夜空。漩涡停止了旋转，周围的泥土开始向中间滑落。等那些人赶到的时候，地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比先前更要凹陷了一些。
温纳感觉到罗迪松了一口气。他继续攀升，一路沿着铁轨前进，直到把劳动营远远抛在后面才把泰勒和那具尸体放下，恢复到原来的大小。泰勒在尸体边蹲下，认真地查看着，用手拉扯着尸体的手脚。“卡尔森。”她说。温纳点头表示认同。
“我会把它带回太阳城，交给拾骨匠们检查。”泰勒站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格兰德。”她看向温纳，“告诉罗迪，是时候该想想怎么还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