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长安,富庶繁华之地。
城内,王侯将相如繁星密布,有开国功勋手握重兵的防风世家,满门忠烈的忠勇侯江家,世代簪缨且门客云集的太师府贺家等。防风世家根基深厚遍布朝野,早有权倾朝野之势,又因其历代家主手握阴令可调遣长安军队,故人称其为天下第一世家。
说起防风的起源,便免不了要提北疆建朝初期的严峻政治背景。北疆建国,临近苦寒之地,常遭受寒潮,故国人善牧而不善农,国力与地处江南水乡的南平比较而言,衰微弱小。南平野心昭昭,早有吞并北疆之心,屡次挑起战火,位置靠南的长安被攻破数次险遭沦陷,幸有名将坚守城池,浴血奋战数月才最终击退南平军队。与南平边界仅有两城之隔的长安乃北疆国都,其重要可想而知,若被南平攻破,后果不堪设想。为表彰卫将军舍小义为大义,坚守长安,守护了万千百姓,开国先皇赐府数座,骏马千匹,良田万顷,并亲赐“防风”二字,望其后人能不负皇恩,抵御从南方席卷而来的飓风,破例允许其爵位世代传承。北疆先皇将传国玉玺一分为二,是乃“阴阳”二令,防风世代家主可凭借阴令可调令长安中的驻扎军队,阳令则在历代皇帝手中,阴令不受皇权管控的同时要辅佐阳令,是以阳为君令,阴为臣令,阴令存在前提是辅助拥立皇权,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皇权。
此后,南平多次挥师北上攻打长安,但都以失败告终。北疆向南平发起反攻,兵困马乏的南平最终不敌北疆,战败而逃,北疆乘胜追击,直到南平将昆仑以南的大片土地割让,方才平息战火,南平与北疆达成协议,两国休兵罢战近百年。
北疆天盛三年,皇长子出生,昭仁帝大喜,下旨大赦天下。
天盛九年,皇宫失火,野史记载皇后与皇长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天盛十一年年,北疆昭仁帝积郁成疾,于昭阳殿内崩逝。
历朝历代,先皇驾崩,皇位皆由太子继承,断没有兄弟承袭的道理,可先皇唯一的皇长子已葬身火海。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此前未立下任何遗诏或口谕便撒手而去,朝中大臣们便如无头的苍蝇般没了主心骨,忽然朝臣中有人提出一人,称有一人最有资格继承皇位,此人便是在前几年被罚至边境的先皇的亲弟弟襄炀王。
三个月后,襄炀王被百官请回长安,在朝臣的拥立下登基,次年改年号为正德。
正德九年春,北疆都城——长安。
昨夜城外下起了好大一场雪,路边被雪覆盖的顶冰花冒出了芽,恶劣的环境并未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好像在积蓄力量,直到天气渐暖后,花柄才挺出,开出花朵。
家乡突遇寒潮,气温急骤下降,田里的庄稼被冻死了大半,村里人都没了生机。狗儿的娘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父亲没挨得过饥荒也去世了。安葬完父亲后,无牵无挂的狗儿抱只破碗在胸前,只身一人乞讨来到了长安城。
在这个天灾不断的动荡年代年代,给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于是父亲就给他取了个贱名狗儿,而他也不负父亲的希望,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艰难地活了下来,可今天活下来了,明天他又得为了生存而疲于奔命,是以反复,不知何时是个头。
上过几年私塾的狗儿心中没有鸿鹄之志,所以他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毅力去头悬梁锥刺股,他想要的不多,一个听话的婆娘和一群孩子,与他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只可惜,就连这么小的心愿,都成了奢望。
从前只听人说,长安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住在长安城里面的人们,吃着那是山珍海味,穿着的是绫罗绸缎,就连拉屎用的茅坑都是金子做的........
破败的棉絮从裂口里露出来,狗儿将棉絮往里戳了戳,又往手心吐了几口唾将碎发抹顺帖,这才进城。
原来这便是长安........地面是结实的青砖,墙红瓦青的楼阁比比皆是,来往的人们衣冠奢华,非富即贵,与他擦肩而过的妇人身上的脂粉味钻入鼻腔,狗儿眯着眼睛四处环顾着。
人流熙攘,其中有牵着马打尖住店穿着怪异的外邦人士,有远道而来倒卖香料的商人,有梳着精致发髻身后有婢女跟随的美艳妇人,路边的小商小贩摆起的摊子上,有卖女子头上的珠钗的,也有买卖字画的,甚至还有为大户人家介绍婢女仆人的。人潮涌动,形色各异的人与狗儿擦肩而过,狗儿呆站在人流中,被来往的行人推着向前。
红墙青瓦下,街道曲折,兜兜转转许久,最终,狗儿摸到了防风世家。
啧啧,这第一世家果然名不虚传,光大门就有好几个人高,气势宏伟的府门前有两名佩刀的侍卫守着,狗儿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偷瞄着,就连这石狮子就有他两人高。总觉得,走正门恐怕还没见到人,自己人头就已经落地了,看着他们腰间明晃晃雪白雪白的刀刃,狗儿摸了摸脖子咽了咽口水,还是怂了,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划算.......
于是,他在外面蹲了好几分钟,没见有人从府内出来,有点颓废或者说扫兴吧,他走开了,但却没有离开,而是绕着三人高的院墙走了三四圈,最终在府外的一颗歪脖子枣树下驻足。硕大的树干足矣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虽然树与墙之间有些距离,不过若我站在枝丫上奋力一跳,说不定能进去,不不不,私闯他人府邸是死罪,更何况这是防风世家,要是进去被当成刺客抓起来.......我这条小命还不够赔的.......想到这些,狗儿无精打采地贴着树坐下,还没等他坐一会儿,府外接班巡逻侍卫们便发现衣衫褴褛的狗儿,狗儿看着他们有些发愣,还未等他回过神,侍卫们极其迅速拔出腰间的长剑将他团团包围,呵斥道:“什么人?!此等重地岂容尔等行乞?还不速速离去!”站在他前方的领头侍卫长看他旁边放了只破碗,再瞧瞧他的衣服,原来是个乞丐!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
狗儿望着他们的衣服和佩剑,有些望的痴了,许久没回过神,依旧保持着原来动作。
见狗儿毫无动作,侍卫们大步上前把他拽起来,推搡着他,狗儿这才回过神,嗓子发尖,“哎哎哎!!别推我!!我可告诉你,要是把我赶走了,出了事一切后果你们担得起么!!我要见你们管事儿的!!我是来自荐的!!!”
侍卫长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冷哼道:“自荐?呵!笑话!!!你以为防风世家是你想进就能进吗!?”
“滚开死乞丐!”狗儿被那两个侍卫推出好远,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疼得不行狗儿哀嚎的捂着屁股在地上打滚,“哎哟喂,防风世家打人了!!防风世家杀人啦!!这是天子脚下!!你们还没有王法啊~”
侍卫长却不以为然,嗤笑道:“像你这样的市井无赖,每一个月就有十个,要是我们管事的个个都要见,岂不是累死了!!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走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说完拔出佩刀,做了个上前砍人的姿势。
周围百姓见状纷纷围上来,观望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嚣张!!狗儿缩了缩脖子在心中暗骂,眼中却全是惧色,忍不住地小声嘀咕:“切,官大了不起啊!!”他很清楚,今日他若死在这些人的刀剑下,于权贵而言不过就是死了个百姓,没人会在意小人物的死活,‘宁做防风门下士,勿做天子朝上官’,老话都这么说,他扶着屁股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拾起破碗揣入怀中,推开了旁边的围观百姓“闪开。”
等走远了,他还不忘回头朝着那群侍卫啐了几口唾沫,低声骂道:“呸,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嘴中哼着小曲,远走越远,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