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401房间早已楼去人空,卿七七陪同着顾菲雪静静坐在候机厅里,四处搜寻着梁启飞的身影。长长的通道里,登机口站着熙攘的人群,排队,验票,进入登机通道。
苏陌白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手机号码,只有陌生女生机械而冷淡的回应:“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当登机的广播放了无数遍,还没有看到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顾菲雪站起身,“算了吧,或许,封洌弄错了他登机的时间,又或者,他早就已经走了。”
“再等等,应该不会错。”
“电话通了!”苏陌白惊呼出声,“别说话,安静!”他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把手机递到顾菲雪的手上,“有什么话,你亲自跟哥说吧。”末了,捂住话筒,小声叮嘱:“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会不清楚吧?”
“对不起。”她声音沙哑的说出这三个字。“我不该背着你和他见面。”
“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再听。这次,能不能说些别的?”
沉默很久,顾菲雪迟迟没有答话。
“你知不知道,你刚来的那段时间,我每晚都睡不着。我怕你突然睡着,会在梦里哭喊着谁的名字。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的付出可以让你忘掉过去,忘掉心中的那个人,显然,我错了。既然如此,何不给彼此放条生路?我放你离开,你从此自由了,可以去爱任何你想爱的人。”
听到这番话,她低低的抽泣,难过的不能自已。
“别走,好吗?启飞,不要走……”
“每当我想起,你会为了陆子轩,而置我于不顾的地步,我就恨不得将你掐死。如果、如果有人能让我回到三年前,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和自己打那个赌,我不会爱上你!你哪里好……我怎么就爱上你了呢?”他恨得咬牙切齿,“我恨不得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看过一眼没有?这些年,我甚至不知道别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只为了你一个人转。你说要壮大“雪莱”我便费劲心血,注入人力,物力。结果呢?你一句话要把“雪莱”拿走,我二话不说便给你。”
“就因为顾菲莱是你姐姐,我一面想着该如何对付“雪莱”,一面还要留有余地,不损害到集团的核心力量。连陆子轩,我都从来没有过赶尽杀绝,就因为你的不舍。我处处为你着想,换来的是什么?”
“你背着我,和陆子轩私下见面,当初是不是答应过我,是最后一次的?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选择,为什么你每次都选择错的?我总是对自己说,你只是看不清楚,只是需要时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会爱上我。我对自己说,不要太计较得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既然你要这样折磨我,那我放手,让你走,你还不满意吗?”
“你没有试过爱一个人,又爱又恨,无力自拔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你没有试过当所有的付出和期望一次次落空带来的惶恐。你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如果你有,哪怕是一丁点,都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如果那些资料是真的,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随时可以让梁氏毁于一旦。”
泪水汹涌,眼前模糊不堪,顾菲雪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登记入口,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电话“嘟”的一声断掉,耳边响起清晰的低低沉沉的男音,“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口口声声说要我留下,那么请你说出一个要我留下的理由,只要一个理由,只要能说服我,我就留下。其实,你并不爱我,只是习惯。习惯了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呵护周全。所以,你才能心安理得的不做改变。”
“我没有把资料交给他。”她全身无力的痛哭着,语句不清的断断续续说:“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说过,很想要一个孩子,如果是女孩就叫做小雪,男孩叫……”
梁启飞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没有?这个时候狡辩有意思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流掉吧。对不起,小雪……”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拭去她红肿不堪眼底的泪水,“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包容,但是,我没办法接受你不爱我。唯有这一点,我永远也无法妥协。你常常对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是我错了,我不该奢望改变你,既然这样,那么,我离开。勇敢一点,听从你自己的心,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是怪自己,没办法让你爱上我。”
“一……二……三……”
转身的人始终没有停下脚步,顾菲雪在背后啜泣着,“你说过,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大的矛盾,只要数到三,你都会回头。你说过,不需要我做太多,每天多爱你一点就够了……”
“你不用提醒我,这些事情,我绝对比你记得更清楚。问题在于,你做到了么?没有人会一直等你,我说过,你错了许多次,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离婚的协议书我已经签字,律师会找到你。”
苏陌白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梁启飞,颓废、不自信、败得一塌涂地。慢慢的抬着步子,背影看上去满满的都是落寞和心伤,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已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们走到这一步,多少也有些感概。
“你会后悔的!”她大声吼,却再也挽留不住她爱的男人。
延误已久的飞机终于飞走,她呆呆的坐在人影寂寥的候机大厅,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一滴一滴,溅湿了手上的戒指,那枚——她曾经以为是转运珠的普通戒指。是她唯一随身携带的东西。
顾菲雪当然资料有多么重要,那天在办公室里,趁着梁启飞出去的间隙,她偷偷看了眼。然后锁在保险柜里面,回家之后,陆子轩的确有约她出来,向她求助,帮忙。她却没有答应。至于后来,资料为什么还是会被泄露出去,她不清楚。
太阳慢慢落下,只留下夕阳如残血般红艳。
“小雪,回去吧,他也许只是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就好。”卿七七看着环抱着肩膀蹲在地上痛哭的女子,像极了自己,“你在这里等,也没有用。”
“不,他不会原谅我了。”她喃喃重复,“如果他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签什么协议离婚书。你不用陪着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这怎么行呢,你现在又怀着孩子,对身体很不好的。不如我们先送你回去,你想怎么样都行。”
“好。”汽车驶入高速公路,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好好休息。”苏陌白吩咐李叔,“好好照顾她,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卧房里跟从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桌面上摆着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龙飞凤舞的,是梁启飞的大名。只要她签字,她便拥有梁氏百分之五十的所有权,包括房产、股票、货币资金。
既然你那么急着要离开,不听我的解释,我答应你就是。钱,我不会要。拿起黑色钢笔,她颤抖着签字,如此一来,我们两清了。这个地方,我不会待。被单上,房间里,处处都是你的味道,没了你,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就算要走,至少也要弄明白,究竟是被谁陷害。
收件箱里发来三条未读信息,打开来看,是姐姐的讯息。
坐在黑暗的卧室里,没有电灯,让泪水无声的留下,她仰望着天花板。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陆子轩的名字,不知道电话响过多少次,只知道每次铃声结束后的下一秒,都会一直重复再重复的响起,坚持不懈。
终于,顾菲雪按下通话键,慢慢的把手机放到耳边。
“小雪,你没事吧?我看新闻说,你和梁启飞协议离婚的事情。”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错,我刚刚在离婚书上签字。走到今天这步,你该高兴,对吗?自从我放弃你,打算和他在一起的那天,你就打定主意要报复。你恨梁启飞夺走了你的一切,你恨我不能从一而终。我真没想到,陷害我的人,居然是你。枉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真心待你。我真傻,他为了做了那么多,我竟然还会为了你伤害他,甚至担心你是不是会被害。你谋算的这么厉害,装得那么像,恭喜你,成功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不必再演习了吧?收起你的那套讨好,我不需要……”
“如果说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只有你。小雪,我爱你,你不知道么?”
“事到如今,你再跟我说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你听好,陆子轩,我恨你,从此之后,我们之间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
她的话很轻,很轻,却让他感到无力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