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翻了郑贵人郑嘉木的牌子三日,赐下的东西入流水一般进了她在的贤云宫,人人都猜着是否因为她是皇后的表妹才得宠。
那日柳絮在御花园中,远远便听到几个女子的娇笑。
“郑姐姐可真是受宠,听闻这流苏珠价值千金,是少有之物。”徐清风穿着一身淡青的宫装,很是秀气,恭维道。
“皇上御赐的自然是珍贵。”郑嘉木又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甚是得意。
柳絮正在犹豫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却听见郑嘉木的一声怒喝“大胆!此乃御赐之物,你竟将它摔落在地!”郑嘉木的脸色已有些难看。
原来是一浣衣局宫女不知如何竟撞到了郑嘉木,导致流苏珠当啷当啷落了一地。
那宫女一听,只是恭恭敬敬跪下,“流苏珠珍贵,奴婢贱命,只求贵人宅心仁厚,宽恕奴婢。”
郑嘉木身边的宫女秀儿已将流苏珠拾起,轻轻吹去灰尘,郑嘉木看流苏珠未损坏,面色松了松,挑眉,“我若不饶你,便是我蛮横?”颇有几分恃宠生娇的味道。
那宫女一边从荷包掏出了一串络子,用帕子裹住呈上,递到郑嘉木面前,“奴婢不敢,无意冲撞贵人,雕虫小技,望博贵人一笑。”
郑嘉木挑眉,满是嫌恶,并未接过络子。
徐清风看了一眼,打了个圆场,“姐姐,这宫女手艺倒是精巧,京城最好的绣娘也打不出这般好看的络子,倒不如以这精巧的络子配这流苏珠子,想来定会好看。”
宫女笑着,两个梨涡煞是甜,又一粉色衣裳,衬的面若桃花,“谢小主夸赞。”
郑嘉木看了络子一眼,接过,继而摔在地上,颇是不屑,“我堂堂将门之女,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你以为一小小贱婢之物入的了我的眼?”
徐清风挂在脸上的笑意似乎凝固了,这连带着把她也骂进去了。
“告诉你,你这贱婢不就是看上我的身份想要高攀吗,收起你那些伎俩,给我跪在这,跪足三个时辰。”语罢,郑嘉木拂袖而去。徐清风跟在她身后,还回头看了看那个络子,似是不舍。
柳絮看了看那宫女,鹅蛋脸,杏仁似的眼,倒是有几分姿色,颇是从容,宠辱不惊。倒是越发好奇那个络子,她们走远后,便上前,拾起那络子,“这络子倒是精巧。”
她垂着头,睫毛如蝴蝶之翼轻轻颤抖,似是自嘲:“奴婢不过一宫女罢了,此物怎配得上小主一句夸赞。”
她像躲在暗处舔舐自己伤口的猫儿般楚楚可怜,柳絮有些心疼,柳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呢,便收下这络子了,只是络子这般精巧,你可莫要日后后悔了来找我要。”
她抬起头来,双眸似乎亮了,她看着我,“小主喜欢便好,奴婢这里还有很多,若小主想要,奴婢即刻去拿。”
柳絮笑了笑,摇了摇头。
“敢问小主可否收了奴婢,浣衣局那群人日瞧着奴婢好欺负,日日把脏活累活都给奴婢,求娘娘带奴婢脱离这苦海。”她话还没说完,已然落下泪来。
柳絮看了看络子,揣进了袖中,又从头上随意取了一只祥云形状的玉簪递给她,“我是沁兰殿柳常在,得宠于我比登天还难,又何谈帮你脱离苦海,我若能得宠,日后定将你从浣衣局捞出来,你且拿着这玉簪,若实在熬不过去,便塞给御膳房的人去后厨讨个差事。”
她俯身一拜,擦着眼泪说,“多谢小主,愿小主步步高升。”
柳絮转身,笑了,“借你吉言。”心里想的是,这辈子见不见的到这个所谓的“夫君”都不一定,何来的步步高升?
回到沁兰殿,柳絮就立刻吩咐书儿将那络子和红色玉髓珠打起来,以后穿裙装系在腰间,络子流苏随风飘舞,步步带风,真是好看。
接下来一月,皇上陆续翻了好些新晋妃嫔的牌子,却始终没翻柳絮的。李恭、书儿日日寻了宫中的新鲜事讲给她听,她便边磕着瓜子儿边听着一堆女人争风吃醋,倒是日日看戏,乐得清闲。
比如今日未央宫的杨常在在宫门口逗弄一只野猫,但那猫生性凶狠,给了杨常在一爪子,险些毁了容,满脸的血,又巧逢贵妃要出门,贵妃嫌晦气,二话不说将她打发到宝华殿诵经抄书,还罚了一个月月钱。
又比如郑贵人在御花园中陪着七岁的长公主长情(皇后所生)捉迷藏,结果两人都未找到她,后来调动了凤仪宫贤云宫所有侍卫、太监、宫女才找到,找到的时候公主竟着了凉,还发了高烧睡着了,身子不好的皇后娘娘急火攻心,气的晕了过去,晕之前罚了她们三个月月钱,禁足一个月,之前郑嘉木仗着有几分宠爱,太过张扬,现在被罚了不知多少人拍掌称快。
与此同时还有几分宠爱的便是常在林青葙,柳絮并不惊讶,那日她听到林青葙一句话便觉得她是个玲珑的人,识大体,知进退,受宠倒是不惊讶。
只是林青葙和郑嘉木同住在贤云宫,林常在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曾是帝师,这次就因着郑嘉木入宫,硬生生本该是贵人的位份被压低到常在,就为了衬托皇上对郑家的宠幸,两人又同居一宫,便是如同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林青葙看不起郑嘉木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郑嘉木认为林青葙便是端的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好生矫揉做作,同在贤云宫,可是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