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她应道,跟着仆人进庄,庄内简单地布置,花草树木求得全是极品,就说,假山用的是黄石,石面轮廓分明,锋芒毕露。可看得出,此庄主对东西要求得完美。行至桥廊上,底下一泓清水流畅穿过,扭头一看,不远处又是一座假山,假山千疮百孔,水潺潺夹着在雨声流到河中,拐至单廊,廊中一面是墙,墙面画着各式的梅兰竹菊,或者各代的诗句。
廊尽头,偌大的院子,旁侧又是一小河,河水一头横着一面墙,用了掩障的手法,源头的水似有似无,可是一个妙字言得清。
“嘭”地如噪音般敲碎宁静的雨天,沈苏芩太过凝神地欣赏四处雨下的风景,也未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男子,就这发生一声响声,或是男子用力过猛,她撞到在地,手中的伞亦是落地,点点的雨珠顺着青丝滚到她面容,雪白的粉末被洗尽。露出半张清美的面容,而素白的衣裳湿漉漉地满是污泥。
撞她倒地的男子,只是挺立着站在,冷清清地盯着她,根本未伸手搀扶她一把。
“夫人,没事吧,摔痛了吗?”筱筱连去扶狼狈在地的沈苏芩,急急地拿起丝帕想替沈苏芩擦去污迹,丝帕还未落至面容,惊奇地“咦”地一声,夫人好像不丑!
沈苏芩连忙接过丝帕,胡乱地将面容擦了些,面容沾着水,和着粉末,更发难看。
之后,她察觉到有人注视着,抬起头,一双凤目正清冷地盯着她。
怎是他?沈苏芩手一颤,愣在那处一时不知道如何。
雨丝飘洒,密密麻麻地飘落着,凉意袭心,那人的冷眸深沉得沈苏芩心慌,就凭着他阴沉的寒眸,与记忆中极其模糊的人一点点地重合,是他吧?
他怎会在这里?难道因为苏墨玉?
心一想起该死的薄情郎,沈苏芩慌乱快速地撇头瞧了四周,手心底突然间冷汗冒出。自走进朝凰山庄,一步步,仿佛掉入他们设好的陷阱。
“是公子救了家妹吗?”沈苏芩撑着伞,半遮着面容,稳了稳心神,对挺立的男子笑道。
男子,亦是白衣袭身,衣角随风起高,飞扬,双眸冷冷地盯着沈苏芩,又像是透过沈苏芩看向远处,眸底由于冷意的细雨,起了一阵薄雾,凉凉地令人心寒。
“算是。”嘶哑着声音回道,听不出是何种语气。
这个人,与她不过有几面之缘,但是他瞧着她,总是让她觉得自己欠着他什么。
陈兆,苏墨玉的知己,东平候家的长公子。
可是,他怎会在这?
沈苏芩凝神猜想陈兆出现南云城的用意,姑姑去了东平,他身为东平长公子,竟是在此现身。难道,他和陈茹这对姐弟联手与东平候分裂吗?果真是外界所言,东平候对儿女残暴不仁,致使陈茹自小体弱多病,陈兆性格怪癖。
“夫人,请用茶。”
陈兆淡淡地出声,打乱沈苏芩的心绪。
他们二人在水榭处坐着,水榭外雨亦蒙蒙,清水池中绿荷如手般摊开,聚着散落的雨点,荷间的水珠,哒哒哒地随着雨落溅起忽大忽小的水花。
先前,陈兆要与她单独说话,便退了筱筱和车夫,要他们二人在待客厅内候着。
“哦。”沈苏芩从他手中接过茶杯,是香溢的铁观音,端着茶手不听话地一颤,心底顿时烦躁起来。
为何,陈兆在此?他怎会来此?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他冷清极了,怎会出手救了洛惊虹?
端着瓷杯掀开茶盖,双唇凑近,饮了一口,在嗒嗒嗒地雨声下,一阵不冷不淡的话夹着清亮的雨声下极其地刺耳。
“夫人,杯中下了药。”
沈苏芩一怔,抬起头诧异地盯着陈兆,他已站起身,背对着她。
“下了药。”他又道。
“药性很烈!”不忘最后加了一句,随之伴着一声冷笑。
话完,他连水榭内的伞也未拿,就踏了出去,雨说小不小,走了几步,他青丝沾的水珠化了水,湿淋淋地粘着耳畔或者面庞,雨天下,他清秀的侧面白皙得如玉瓷,美得宛若在云雾中。
沈苏芩整个人木楞在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药?她扭头看看手中的茶杯,连连放至桌上,弯身忍不住犯呕,这陈兆与她有仇吗?为何要给她下药?
又想起他会有解药,急急地冲出水榭追上陈兆。
“应该有解药吧?”沈苏芩快步拽住陈兆的衣裳,凝重地问道。
“有。”陈兆低头淡看着沈苏芩,嘴角边慢慢地浮起嘲讽的笑意,似乎觉得沈苏芩的问题很是可笑。
“那请公子将解药拿出来,我并没有得罪你,你若是今日对我有所冒犯,相信洛府绝不会让你出得了南云城。”沈苏芩发现这药效来得很快,心跳在加速,面色起了红晕,她让自己冷静下,威胁陈兆道。
陈兆不以为然地笑笑,他的神情如此时的雨丝般寒凉,“好。”
也不知道他的“好”字是何意,只见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捏在手心对沈苏芩道:“这就是解药。”
沈苏芩一喜,伸出手去拿,却见着玉瓶闪着白光划过眼前,成了弧线抛到湖水中。
“你!”沈苏芩气得无语,她何时得罪过他?就算曾与他姐姐为个苏墨玉争风吃醋,也是很久前的事。
“好好享用。”他突然说了一声。
沈苏芩无意地微侧过脸,余光瞥到身后飘来的影子,不禁发笑,原是如此!
她瞬间将手从陈兆的衣裳摸到他的手,一低头,那只手背尽是疤痕,来不及惊异,笑道:“公子对我下了药,那可得负责到底。”
陈兆比沈苏芩稍稍高了些,他双目下看,便对上沈苏芩藏满冷笑的眸子。
他由着沈苏芩在自己手背游走,极其地平静,眉头倒皱高,显得不耐烦。
“抱走。”他出声,抬高头看着迎面的盛怒的男子,然后迅速地扯开沈苏芩的手,又是用狠将她推倒在地,也不多看一眼,对脸色发青的苏墨玉,满是嘲讽道:“这就是你要的女人吗?”
苏墨玉紧了紧拳头,他跨步快速地走到沈苏芩面前,伸手一把拽起地上浑身泥水的人。沈苏芩见到是他,没有多少惊讶,之前,她便瞥见走来的他。
苏墨玉,陈兆,她早该见到陈兆的那一眼就知道,苏墨玉在此。
陈兆是苏墨玉最为亲密的知己,有时,陈兆就像是苏墨玉的影子。
“给我进来。”苏墨玉怒着拽紧沈苏芩的手,将她拖到水榭。
沈苏芩突觉得满身热烫,苏墨玉冰冷的手,她又是想扯开,又是想抓住。
“放开我,苏墨玉。”她不能沉沦下去,用力地推开他,靠在水榭的柱子,难忍地眯着眼急促地喘气。
“你给她吃了什么?”见着她面色发红,双目慢慢地迷离起,咬着牙恨恨地瞪着自己,苏墨玉顿察觉到她的异样,对着还未离开的陈兆问道。
“烈性媚药。”陈兆回道,冷瞥了一眼沈苏芩,嘴角不禁上扬,眼底厌恶地滑过一丝冷笑。“帝君,可是专为你准备的。”
“陈兆,解药拿来。”听到春药二字,苏墨玉眼神冷冷地瞥向陈兆,厉声道。
陈兆一笑,向后退了几步,道:“扔了。”说着,转身快步走离水榭处。
苏墨玉没有追上去,他盯着远去的人影,又扭头担忧地看着药效开始,倚在柱上娇吟,面颊生红的沈苏芩。
水榭外,无人。
“没事吧。”他心疼地过去伸手摸向沈苏芩,沈苏芩厌恶地撇开头,讥嘲道:“苏墨玉,连这种手段你都使得出来。”
“你认定是我?”苏墨玉好笑道,也不想解释药的事,他捏了拳头,不明白为何她看不出他在努力地弥补,想对她好,而她总是不信自己。
对,是他请陈兆过来相助,救下洛惊虹,然后以此进入洛家来接近她,没想到,来谢礼的人是她。
那晚的短剑是刺痛他的心,他想还清了吧,她的恨,她的怨,那一剑把之前地都勾销了。
可为什么,秦夙,你还是恨我!为了你,什么手段也好,再卑鄙的,也能使得出来,反正在你的心里,苏墨玉就是这么个无情的男子。
“好。”苏墨玉苦涩地一笑,他没有缩回手,相反地揽过沈苏芩的细腰拉到怀里。
药效快速发作,被苏墨玉这一拽,沈苏芩竟想要得更多,又是想起那些恨极了的事,用手抵在他硬硬的胸膛,恨道:“苏墨玉,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药是我下的,你说我要什么?”苏墨嘲道。
“嗯。”沈苏芩轻吟一声,她竟是想要。不,身上的男子,她早就要不起。
若不是他,自己怎会与公子断绝关系,若不是他,公子怎么娶别人?
“夙儿,你可喜欢?”细腻丝滑的肌肤引得他悸动。
沈苏芩积聚所有的力气,抬起头,怒瞪着对她笑着的男子,一举手,一个巴掌挥了过去。
“秦夙!”苏墨玉接住她的手,厉声喝道。
他待她太好了!也不再怜香惜玉.
“苏墨玉,他成亲是你下的旨。”
正吻着她红唇的苏墨玉顿住了,他微微抬起头,看她。
双眸相对,在她的眼底他看到的是恨意与怨。
在他的眼底,她看到的不是怜惜,而是冷嘲。
“你说那?”苏墨玉的笑意甚苦,知她口中的“他”是谁?不是他下的旨,而是苏墨痕自己做出的决定,那女子出身卑微,他退而求其次,纳了做侧妃。
秦夙,你以为他爱你比我多吗?
可知道,他已经不爱了。
但是,在你的心里,你的公子永远比我好!
沈苏芩扭头一旁,不是他吗?
“是又如何?你都死了两年,难道还要他为你守寡吗?秦夙,不,沈苏芩,洛家夫人,你难道要去勾引当朝痕王爷,不知廉耻地去做他的王妃吗?”
苏墨玉一阵讥讽,沈苏芩醒悟过来,眼眶的泪珠抑制不住地滚落,她怎可自私地误了公子的一生,逃离深宫两年,她以为自己放下,可一听到他纳妃的事,心竟是沉沉地寒了。
他冷笑着扳过她的面容对上他的双眸。
“看着我。”苏墨玉低声道,明明她在自己面前,却感到那般地遥远,为何?你的心里只有公子!
“是......哪家......姑娘?”沈苏芩断断续续地问道。
“那女子待痕弟很好,痕弟亦很爱她。她,你也......”苏墨玉瞪着她,冷冷地回道。
他想说,她,你也认识,而且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