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洛家，我会给你笔钱。不论是你回帝宫或是浪迹天涯，我都管不着。”老夫人又道。
沈苏芩抿嘴轻笑笑，得感谢老夫人送些银子给她，帝宫她是回不去的，所以她宁愿走遍天下也不会回到帝都。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一直留我在侯府不仅仅是怜惜我，还是因为我的身世。洛老夫人，你怕洛家会卷入帝后之争，将我留在身边，一旦出事便会派上用场。这次来帝都，你算到洛家会引起苏墨玉与德馨太后的注意，又是怕我不来，就连夜出发，到了中途才告诉我去的是哪里？”
“洛老夫人，我说得可对？”未了，沈苏芩抬起头反问道。
老夫人不语，双目深沉地看着她，淡道：“秦家的女儿果真是聪明的！”
“再聪明又如何？始终夹着争斗中，身不由己。”沈苏芩勾嘴冷讽地笑笑。
她情愿是个傻子！
老夫人跟着没有接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纸上的黑墨很是刺眼，她摊开在沈苏芩面前，道：“你瞧瞧，这休书写得可有不妥？”
从字迹上看，老夫人早就备好这份休书。
“没有。”到如今，还能求老夫人别赶出洛家吗？沈苏芩站起身，视线落在黑字上头，“不守妇道？”
心思百转，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意太寒，身子颤颤发抖。
从昨夜，不，可能是在南云城开始，老夫人就是算计着将她利用之后再赶出洛家。
能怪老夫人吗？
谁不自私，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牺牲不相干的人罢了！
“拿去让轩儿签字。”老夫人没有接过沈苏芩递还的休书，而是要她去找洛烨轩。
沈苏芩不得不佩服老夫人心思慎密，想得周到，不由冷笑反问道：“老夫人不怕，我去洛烨轩那乱说话，占着不走吗？”
老夫人一怔，面色一变，还是说道：“你不会的。”
“那我这就去。”沈苏芩淡笑道。
接着，她转身往洛烨轩的住处去，还未走几步，就被老夫人喊住。
“苏芩！”老夫人喊道，她见沈苏芩停下步子，顿了顿，“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也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轩儿他是洛家唯一的男嗣，我不想他过得不开心？求你，好好与他说，若是可以，让他对你死了心吧！”
“好。”沈苏芩应了，而后，忍不住地抿起冷嘲的笑意。
老夫人是想借她的手，要洛烨轩绝了对她起的情意。好，这个坏人，她来当便是，反正也不缺这一回。
也当，她还清了洛家的恩，以后，再也不会有沈苏芩这个人！
雨渐渐地下大，很难得在帝都看到如此暴雨，帝都的雨还带着一阵阵的寒意，比起南云城来得冷。
洛烨轩洗净身上晦气与污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在铜镜前又是左看右看，美美得照上几番，直到理得衣裳起皱，才踏出房门。
他可记得沈苏芩的话，一个字不差地记着。
打开房门，沈苏芩正好走到，两个人正面相对，相互对上一眼，洛烨轩止不住内心的欢喜，激动地伸手将面前的女子揽到怀里，紧紧的，生怕是梦。
突来的拥抱，沈苏芩不知道是因为洛烨轩抱得太紧，整个心透不过气，压抑地闷极了。
“我回来了。”
洛烨轩笑道，他舍不得松开，过了许久，才放开沈苏芩，双目满是喜色地盯着。
雨中清冷的空气，让沈苏芩将洛烨轩看得特是清晰，从不觉得洛烨轩有多少好看，此时倒不觉得迷上，他的双目是凤眼，看似狡黠，可是看久了，竟是纯净。
甚至是可爱！
沈苏芩突然发觉，她自己错过很多，这二年就因为他好色，因为受过的伤不肯打开心扉去爱。她真是傻透了？
“你在想什么？”洛烨轩不满沈苏芩没有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他可是在镜子前打量到很满意才出来的，又见沈苏芩依旧是满面粉末，伸手摸着她的面颊，不悦道：“沈苏芩，你说话又不算数，怎么还没把脸洗了？要知道本侯爷只爱美人，这么丑看着都没胃口了？”
“哦。”沈苏芩淡淡地一应，他连急道，“我说笑那，你别气呀。若是你真的想这样一辈子，大不了我每天每天得看，也就习惯了。”
他认真地说道，每一字都入了沈苏芩的心底，她低下头，忍着眶里的眼泪，既然答应了老夫人，她不会因为洛烨轩的好而心软。
“洛烨轩，这是休书，你签个字吧。”沈苏芩从怀里掏出老夫人给的休书。
洛烨轩接过休书，一笑，“休书？你放心，我不会再休了你。”
他不会信的，以为沈苏芩在说笑。
沈苏芩看着他手中的休书，凝着面色，说道：“洛烨轩，你快些签字吧，我说的是真的。”
洛烨轩笑笑，面上虽然表现出不在乎，可是见沈苏芩认真的神情，怕了，他收起笑意，问道：“理由？”
“不守妇道。”沈苏芩淡道，她说这四个字，好像说的不是她。
“不守妇道？”洛烨轩重复道，他一把拽住沈苏芩的手，激动道：“我不在意你以前的事，你嫁了人也好，不是完璧之身也好，我都不在意。”
如果在意，在天牢里，在她走后，还依旧想着她，想着与她过一辈子。
一个男人如此真诚地对自己表白，没有人不感动。沈苏芩苦笑，原来洛烨轩陷得这么深，难怪老夫人要她亲自来找洛烨轩。可又如何那？他们不可能，从苏墨玉再来寻她，就不可能了。
“不是以前。”沈苏芩很冷静地扯开洛烨轩的手，可是手不住地在颤抖、
在冷冷的雨下，廊上只有她和洛烨轩，想是老夫人交代过的。她的手指触到自己的衣襟上，解开上头的扣子，一颗颗地解下。
外裳解下一半，露出雪白的肌肤，她扯开肚兜，露出一个口子，恰好看见雪胸上淤青的痕迹。
每次与苏墨玉，不管有没有，他都会印上自己的痕迹。
“洛烨轩，我昨夜没有在府里过夜、”沈苏芩说得很平静，洛烨轩的眸底却是冒出滋滋滋的怒火，他盯着吻痕，捏紧得拳头直到听到“咯咯咯”地声音。
所有的喜悦被愤怒取代，他怎能不痛？
“为什么？”他隐忍着怒火，沉声问道。不是说，她与那人的关系都断了吗？
“呵呵，没有为什么。”沈苏芩发笑，“我昨夜与秦墨一处。”
秦墨？洛烨轩脑海里猛地想起什么，伸手抓住沈苏芩的手，咬着牙，问道：“你不是说，你对他没有情，会与他断得干干净净！”
说这话时，他的指甲用狠地掐入沈苏芩的手背，因为心痛。
沈苏芩情愿他掐得再深些，他会好过些，故意冷清了语气，“你也知道，秦墨那会出现在洛家是因为我，而那段日子，每晚与我在房里欢爱。”
这些都是实情！
“他是我的男人，我怎么说忘就忘了那？所以，昨夜又去见了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沈苏芩说得越平淡，洛烨轩的手越发冰冷，面容僵硬着，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就被耍了，是不是报应？
“若是我说不在意你们之前的事，从今天算起。”洛烨轩心痛之极地问道，他可以感觉到心在被撕成碎片，可以闻到血腥味，“不管你们以前怎样？只要今后的你属于我，你可愿意？”
他真切地望着沈苏芩，手上的劲头一时轻一时重，看着沈苏芩低下头，怕极地再添了一句，“若是我将府里的小妾都休走，今后只与你一个，你可愿意？”
在牢里，他深思过，明确自己的心！
听到洛烨轩的话，沈苏芩不知有多震惊，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盯着洛烨轩。
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她竟然在洛烨轩口中听到。
苏墨玉再怎样，他是帝君，有着后宫三千！
公子已经娶了雪莺，她不可能去共侍一夫。
如今，洛烨轩给了她郑重的诺言，是她盼了许久的诺言。在听到话的那一瞬间，沈苏芩动摇了！
她被眼前这个男人感动，她舍不得就这样松手。
“轩儿！”恰在那时，老夫人的身影走进眼底，她只唤了一声，然后双目看向沈苏芩。
沈苏芩冷讽地一笑，老夫人还真的了解她，知道她想要一个人男人的宠爱。
于是，她没有选择，最后选择是她自己放手。
”洛烨轩，我不想与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说着，沈苏芩双目极其地酸涩，可她还是忍住了，用力地从洛烨轩拽紧的手心抽出。
“滚。”洛烨轩气血上涌，怒吼道。
沈苏芩指指他手中的休书，继而淡淡地一笑：“你还没有签下字？”
洛烨轩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蹂躏过，痛得血水涌出，他疾步走进房间，在书桌上瞪着休书上“不守妇道”那四个字，关节泛白，手背青筋暴得骇人，用力地在尾头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用狠地将笔甩到地上摔断。
“可以滚了吗？”洛烨轩出来，开口便道，他其实想拽着她，不让她走。可是他不是苏墨玉，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他不会强迫她留着。
沈苏芩僵着笑意抬头伸手去接洛烨轩手中的休书，触到冰寒的指尖，他连忙缩回，盯着手上的休书，用力地捏成团，用这种羞辱的手段砸向沈苏芩的脸上。
沈苏芩是觉得有些痛，但还好，没有心来得痛！
她捡起地上的休书，眼角的泪恰好滑出，站起身连着转过身。
老夫人见她伤心隐忍的神情，心里一痛，好似自己便是沈苏芩。“苏芩，雨停了再走吧！”
她温和对穿过的沈苏芩说道，犹如没有所有的事，犹如一个慈母对自己的女儿说。
沈苏芩朝她淡淡地笑笑，刚要回话，听到洛烨轩愤怒地吼道：“沈苏芩！”
她落着泪哪敢转过身对着洛烨轩，抬起脚便往前走。
她连回头都不愿，不愿再看他一眼，洛烨轩整个人仿佛被人拆散，不止是心痛，双目灼红灼红地瞪着远去的背影，怒吼道：“滚，你滚了，就不想再回洛家家！滚，滚啊！”
而后，洛烨轩的面色怒得发青，双目的瞳孔放大，满眼里都是滚滚的怒火，他欲要怒骂，张嘴时喉间涌出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心口好似绽开，痛得发青的脸转为雪白，身子突地无力，努力用尽力气抬起手，指着沈苏芩，抿嘴笑道：“为什么要我爱上你？”
他说完，痛得脑海里空白，挺立的人直直地倒向前面。
“彭”地声，人撞到在地，老夫人被吓得面色亦是发白，她没有想到洛烨轩对沈苏芩动情动得这么深。
一直以为自家儿子是薄情郎，看到这幕，亦是奔了过去，想起死去的相公双眶微红。
“轩儿，你醒醒啊，别吓娘啊。”
